（八）包围

千山鸟飞绝，是一句诗。

        为什么千山鸟儿都飞跑了？因为一个人，这个人就号称--千山鸟飞绝。

        他轻功卓绝，身藏可以凌空张开的羽翅，能跃起数丈，滑翔数十丈，即便是天空飞鸟，也能轻松玩于股掌，所以鸟见了他，也要赶紧飞；

        他暗器了得，手一扬，天空群雁高飞，也能全部击落，所以鸟见了他，更要赶紧飞；

        乐长天住在群山之中，鸟已飞绝。他很少到青凤楼来，因为他并不富有，进来一次青凤楼的花销，可能够他活上一年。

        一个有本事的人，如果他还穷，那么这个人通常不会太坏。乐长天虽有一身武功，却淡泊名利，除了偶尔找人切磋暗器，便以采药为生，神出鬼没，照理说这样的人，应该和妓院挂不上勾。

        那是在一次下山卖药之后，乐长天照例会逛逛城里的古玩、字画店。在一家最为气派的画铺，乐长天看到一幅山水画，很是喜欢，本想买下，老板却偏偏不卖，说那只是作者放在铺中展示所用，如果要，自己可以去找作者求画。

        画这张画的人，叫花如绣。

        让乐长天去求画的地方，正是青凤楼。

        乐长天没有去过妓院，但还是硬着头皮去了，为了他喜欢的画。

        花如绣一张画起价一百两，出画时，在青凤楼公开拍卖，出价最高者得画。乐长天进门交了五十两银子，身上所有的银子加起来也不到一百两，所以他不敢叫价。

        看着画被那个满身铜臭的家伙收入囊中，乐长天头皮有点发热，拳头握得很紧。但他知道，画是艺术品，一个爱画的人，不能通过抢的方式得到。

        令他意外的是，他要走的时候，花如绣叫住了他，花如绣在自己的房中，亲自画了一幅画送给乐长天，题名--《天下群山》。真是一件很巧的事情，一开始花如绣并不认识乐长天，却在画名中写下一个“天”字，而群山，正合他的名号“千山鸟飞绝”。

        乐长天意外、感动、惊诧的时候，花如绣告诉乐长天：“是青凤姐教导我的，我们活在世俗之中，艺术，可以用来讨生活，但遇到真正懂艺术的人，你必需不要代价的送给他，这样，才不会辱没艺术。”

        后来，乐长天得了柳青凤的特许：有空，可以常来坐坐，钱，不重要。

        当然乐长天不会常来，在青楼白吃白喝的除了小白脸，便是拉皮条的，这些角色都不适合乐长天。所以，他会凑足了银子再来，一年最多一两次，目的也其实只有一个，看有没有机会报答柳青凤与花如绣的赠画之恩。

        这么巧，八月初八，大概因为是个好日子，乐长天来了青凤楼，云儿便叫他来帮忙留下唐甘。

        柳青凤知道自己的手下要留住眼前这个人太难，看到乐长天，她松了一口气，就是这个人，半年前，一招之间，将一桌八人俗寻衅滋事的家伙用暗器打下耳朵的一角，八个气焰十足的家伙，硬是当场呆住，半晌后才想起捂着耳朵狼狈逃窜。

        唐甘回头，也看见了这个人，两双眼睛，一瞬间，对视。

        乐长天咬紧了一下牙关，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决定了什么，猛然回头，一纵身，消失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柳青凤不知所措，看着唐甘，看着这个貌似平凡，却深如大海的男人：“田先生，你到底是谁？”

        唐甘端起云儿给他的茶：“我叫田二。”

        “田二，想必也不是你的真名，不过不重要。我是青凤楼的老板柳青凤，只是想留田先生今日在此喝酒，所有花销，都不用田先生掏银子，如何？”柳青凤道。

        “可惜我不喝酒。”

        “没事，我这里有一批新到的贡品雀舌，请田先生品尝品尝如何？”

        “好吧，但是柳姑娘先答回答我一件事，再帮我做一件事。”

        “田先生请讲。”

        “我想知道，柳姑娘你为什么要留我？然后你帮我把乐长天找回来，我想跟他聊聊。”

        “我是受一个朋友之托留你，至于是否能帮你找到乐长天，我不敢肯定，不过我相信我们青凤楼的姑娘花如绣能找到他，只要你肯留在青凤楼，我尽量帮你。”

        “你朋友倒是很奇怪，你也很够朋友，我若问你他是谁，想必你也不会告诉我。”唐甘点头，表示同意，然后看了看四周：“那……这些围住我的人呢？”

        柳青凤看着云儿，无奈的笑了笑，然后冲围在院外、伏在墙头的人喊了声：“你们都散去吧。”

        “既然佳人盛情难却，我今天便留在青凤楼，只怕会太无聊。今天下午，你们尽快把乐长天帮我找来，我想他会愿意见我的。”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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