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醉生（1）
凌晨四点十五。
苦闷的战士们终于上床了，没人敢发出一点声响，被窝儿里战士们蜷成一团偷偷的捏着自己的双腿和双脚。实在是太累了，身体已经严重透支，捏着捏着战士们一个个全都进入了梦乡。千屿在走廊里扒着每个班的玻璃，看到睡着的战友们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对同行的吴国龙摆摆手，两个人进了连队部。
凌晨四点三十分。
轰隆隆的汽车声由远而近，汽车的大灯晃的连队宿舍就像迪斯科舞厅一样，那轰隆声震的地动山摇，这得是多少车啊？尤其有几个声音很特别，好像从天上飞来的。刚刚进入沉睡状态的战士们像被吓坏了的孩子一样睁大着双眼互相看着对方，他们没有一个人敢动就那么静静的躺在床上心里猜测着一会儿将会发生什么？估计是来送棺材准备给他们收尸的吧！
“起床。装什么装？赶紧和我出去看看，带好炊事班的钥匙，准备交接。”千屿双手用力的摇着打着呼噜的于洋（炊事班班长）。
于洋立马轱辘了起来，以他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刚一下床，疼的他“哎呦”一声倒在了地上。
当兵三年了，炊事班从来就是做饭，根本就没怎么训练过，不过于洋和千屿的关系确实是最好。只要千屿在连队，于洋总想法儿给千屿弄点好吃的，没事儿的时候，他也陪着千屿一起练练器械，他说想去战斗班，不过他家里怕他受罪，吃的不好，就打点了连长，当了炊事班的班长。
“摔着哪儿了？我给你揉揉。”千屿说完伸出手，想把于洋拉起来。
于洋看了千屿一眼，自己用力撑起身体站了起来。
“连长好，我自己能行。”于洋给千屿敬了标准的军礼，眼里是不解和恐惧。
“你这是干什么？我是千屿，看给你吓的。这回多好？我成全你了吧，让你下战斗班。你说我今天表现的怎么样？威风不？赶明个我也让你当回连长牛逼一下。”千屿伸出手把于洋的敬礼的手给拽了下来。
“威风，牛逼，明天估计就得死人，别人没整死你也得先把我整死。”于洋没有好气的说道。
“都是兄弟，我不得一视同仁吗？你看，姑娘我也没惯着啊。”千屿提起了一个人。
“我能和他比吗？我被踹了多少脚，他连根儿汗毛都没倒。”于洋眼睛里是不揉沙子的。
“你看你，训练又不是我带的，这你得问吴国龙，踹谁招呼谁是他们那些兄弟定的，我就是牌位。”说完千屿转到于洋的身后双手搭在于洋的肩头，将他推出了炊事班。“走，和我出去跟保障分队交接一下，那帮家伙的厨艺相当不错，你先和他们认识认识，别说我没告诉你，和你交接的那个老六你多处处。”
操场上的探照灯和汽车的大灯都已经关了，借着微弱的星光就看到操场上起起伏伏，都是军车的影子。现在的于洋诚惶诚恐的跟在千屿的身后。操场上黑乎乎的一片，于洋从来没看过这么多的军车，心里本有好奇但他却不敢多看，部队的保密条令规定的很严，不该看的不许看。朱男二还绑在旗杆下，那轮廓于洋认得出，只是脸现在和猪一样，嘴角的血当啷起很长一溜，一滴一滴的滴着，那狰狞恐怖的脸吓的于洋出了一身冷汗。千屿精神病犯了吧？要不就是吃了狗胆，朱男二可是来头不小的关系兵，好像据他自己说家还是皇城的。这千屿也敢惹？他越来越不懂，下意识的又拉开了和千屿的距离。
吴国龙和屁股还有一个年轻的军人站在食堂的门口--------
“老大好。”吴国龙和屁股还有那年轻的军人一起给千屿敬了个军礼。
千屿摆摆手：“老六，都到了吗？”
“到了，人员设备全部到齐。”那年轻的军人叫老六。
千屿看了看于洋：“于班长，把钥匙给老六，然后回去继续休息。”
“是。”于洋交接完钥匙，用着军人标准的跑步姿势和路线向着炊事班的宿舍跑了回去。
千屿看着于洋的背影开心的笑了一下，又摇了摇头，兄弟们被他给整木了。
“原有炊事设备一律拆除、运走、封存。新设备立即安装使用，马上开始给我准备大餐，我要让他们看看什么是军人的伙食标准。”千屿对着老六说道。
“是，老大，您就放心吧，保你满意。”说完老六敬了个军礼转身去招呼车里的其他人。
千屿的命令一道接着一道，当官了就有了操不完的心：“吴国龙、屁股，立即清点物资，准备六点三十分进行发放，找刘排长他们三个配合你们。”
“是，保证完成任务。”吴国龙和屁股对着千屿的背影敬了个军礼。
早晨六点，暖洋洋的太阳刚刚升起，和煦的阳光开始映照着三连的营区，起床哨随着秒针指向十二的位置准时响起。
“所有人员下楼集合。”一排长刘殿勋的声音回响在楼道内。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过后。所有的战士整齐的站在操场上。
“报告连长，全连人员集合完毕，应到一百三十二人，实到？”刘排长看了看旗杆下绑着的朱男二。
千屿对着刘排长摆了摆手：“入列，从今天起再报人数的时候就是一百三十一人。”
少报的那一个是谁？战士们心里画开了弧，朱男二不能死了吧？没有，虽然看着挺吓人，但有个特种兵正给他喂药和水。
“战友们！昨天我刚刚回来又接了新职本是件万分高兴的事儿，可是偏偏有人不让我高兴，说要用屁股坐死我，我千辛万苦的给你们加薪进爵你们就是这样对我吗？说这话大家应该知道是谁了吧？昨天晚上的一切大家应该谢谢我们的木头班长，是他让我看到了各位的潜力，你们的未来是光明的，当然了功劳不止是木头一个人的，还有说梦话祝福我的人”说完千屿看了一眼郭洪亮。
“这锅我可不背，我肯定没说，可是说没说梦话谁知道呢？”郭洪亮一脸愁容。
高斌却是高兴的一b，有人给哥背锅了。
“提醒各位做梦也小心点，小心连累了别人，好歹在一起一年多，你们那点心思用屁股都能猜得到。”说完千屿手指化枪眯着眼对着队列里的战士们连开了三枪。
“吴国龙，刘排长，组织发放物资。三十分钟内发放完毕、换装、洗漱、打扫卫生、操场列队集合。”说完千屿向着操场中心走去，走了几步千屿回过头看了一眼屁股。
屁股心里一颤，我们没猜啊？他们想什么关我什么事儿？不过--------？“老大你的墨镜。”说完屁股把刚从衣兜里拿出的墨镜递给了千屿。
千屿接过了墨镜上去踹了屁股一脚，“下回再敢偷我镜子我踹死你。”
“我那个不是摔断腿儿了吗？看你不在我就借几天。”屁股那张大脸带着腼腆的笑意，这一笑那绝对是倾国倾城，倾的胃都开始翻江倒海，倾的满城都是带橛的黄泥巴。他心里很得意，老大一点我我就知道错哪儿了，这就是哥们儿。另外老大说话真有艺术范，就那么轻轻一点？这是学问啊，我还得跟着学几年。
千屿看着屁股的样子，那才叫恶心，于是冰着脸说道：“滚，赶紧给我滚，我看你笑的恶心，这次的备装里肯定有多余的，你去找国龙要一个去。”
“得令。”屁股那脸笑的向灿烂的山花儿一样，奔着国龙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
吴国龙和刘排长对着每一个领着物资的战友重复着：“行军毛毯，带加热及制冷功能睡袋各一个，作战服三套，作战靴三双，头盔一个，墨镜一个，作战腰带一条，毛巾三条，脸盆一个，内裤一打儿-----。”
“太爽了，以前就只听说过，现在居然真的有了，掐我一下看看是做梦不？”人群里大家窃窃私语着，战士们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
“土老帽！以后每个月都发。”吴国龙狠狠的说了一句。
人群里瞬间没有了声音。
什么每个月都发，不是听错了吧，衣服不是三年两件吗，鞋也是？快看快看，我们的衣服和鞋子跟刘排长他们的是一样的质地，将军呢啊！我靠真是做梦了。你眼瘸了啊？那是作战服。靠，是眼瘸了。
内裤也发啊？发十二条呢，还十二个色呢，我去还有卫生纸呢？这个是啥？我靠，是钱。四百银元零钱外加三张画有金虎的千元大钞，当时操场上就有晕过去了。这场面，换谁谁激动。
六点三十分。一百多人的队伍整齐的站在操场上，面朝着初升的太阳，那阳光晃的战士们只能眯着双眼。
“嗯，还不错，过新年穿新衣，穿上新衣还有点人模狗样了。怎么样？昨天晚上睡的一定都很香吧，看看脸都不洗魂儿画魂儿的。哎啊！怎么看着都像熊猫呢，我这人能力还是挺强的吧！啊？一个晚上老子就把你们变成国宝了，哈哈哈哈！看来我还得继续努力啊--------”千屿不停的在表白着自己。当然了人一高兴就得唱两句，尤其是千屿。人逢喜事精神爽，看老子给大家唱一个：
在山的那边儿海得那边有一片大深林，
里面住着一群黑精灵，
他们活泼又聪明，
他们调皮有能力，
我是小熊杰里米，
聪明能干又伶俐又会唱来又会跳，
做梦的时候有人送个小魔哨，
吹起来都来米发瘦拉稀
--------
队列里战士们的胃猛的一紧，“发粮发响老子们感激你，可是，我靠唉！老天爷在哪儿弄来的这个煞b，唱歌都要人命。”我吐、我吐、无数个虔诚的念头在祝福着千屿——我们愿你一辈子找不着老婆。
“今天，我让大家对着太阳站着就是让你们感受到她的温暖，把你们的眼睛都给我睁开，闭着眼能开枪吗？训练会在每时每刻进行，你们不是和我说羡慕那些特种兵吗？说他们多厉害，但再厉害也是靠装备，我告诉你们他们确实不是神，今天你们看到的这些位就是咱们古泽帝国的特种兵，最强的特种兵。”说到这千屿把手指向了吴国龙还有那二十九个兄弟。一天天总听你们吹自己多厉害，我们的国宝五彩神牛都被你们吹上了天。这回我就扎你们心窝子，打你们的脸，看看相同的装备下，你们是不是孬种。为了让你们看清楚自己我在军部那些大佬们面前费尽了口舌，嘴唇都磨薄了半公分终于给你们争取来了这次机会，你们得谢谢我。饭前一首歌的传统你们没忘记吧？”千屿对着队列问道。
“没忘。”队列里稀稀拉拉、微微弱弱的回答着。谁心里没点底儿，就这些人随便叫出来一个不说把自己这百来号人团灭也差不多，闻名不如见面啊，一张张老脸红的像营区大墙外那小卖店上不知道挂了多年的对联一样！真臊人啊。
千屿一脸的不满意，“大声点，我没听清，是不是不想吃饭了。”
“没忘。”这次声音够大，战士们扯着脖子喊道，那还是人声吗？简直就是破锣。
“郑排长，起个头儿，来个德华大哥的《谢谢你的爱》。你们对我的感激要时刻挂在口头上，要让我听得见，知道吗？做人成功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学会溜须拍马屁，而且要拍的响拍到明面上，这样人家才会记住你。”说完千屿把竖起的耳朵递向了队列的方向，可能耳朵有点背，手还还放到了耳朵上做成了个喇叭形，准备听拍马屁。
“咱们老大什么时候这么犯贱过，太叫人恶心了。”说完屁股和吴国龙转身跑去了墙角儿，在那儿用手故意扣着喉咙--------
千屿转过身看向他俩的时候，他们俩站的笔直。
“活腻了是不？啊？晒脸了？”千屿斜瞪着眼冷冷的看着他们。这俩人没吱声，就那么笔直的站着。
“不要问我一生曾经爱过多少人，你不懂我伤有多深--------”破锣般的声音回荡在操场上，墙外草丛里，大树上的鸟儿和小动物以逃命般的速度消失不见了，老远儿的狼群从今天起换了领地。人家都说歌儿唱的不好能把狼招来，他们达到了巅峰，把狼都吓跑了。
“你们唱的这歌儿是想要我命的节奏吗？好，据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啊？我报仇，就今天，什么满汉全席，烧刀子老酒我都给你们准备好了，呵呵呵呵呵呵！喝，一会儿你们大口给我喝，好心被驴踢，白瞎了老子一片好心。”千屿不满意的怪叫着。
“不过？哈哈哈，可我胡千屿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喜欢各位的脾气。”笑了几句千屿往队列一旁让了几步，随后弯腰像一名古装剧里的店小二一样说到：“刘排长带队，往里请啊，小的我请各位大爷吃大餐了喽！啊对，还有不醉不归哦！”声调高扬一脸欠揍的表情。
酒这东西每个当兵的可能都会喜欢，尤其是三连的兵。酒不烈不喜欢，菜可以没有，酒不能少。每每提到喝酒每个人的嘴里都像酿了蜜一样，看到酒更是心花怒放。这只是因为他们知道醒着既是心死，醉着才是心活。梦想与现实之间的失落，唯有在一醉之中才那找回雄心壮志的自己，大吼大叫中才能唤醒那日渐消极的内心，无数的失望只能在醉梦中被驱赶，只有醉了才能袒露真正的自己，让别人看到自己存在的意义，让自己再次看到生活的目标。有一句诗怎么说来着？好像是：‘有的人活着却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却还活着’，三连的兵只能在酒里活、醉里生。
嘚你个嗨！嘚你个嗨！千屿不时用眼神儿挑逗着队列里最喜欢喝酒的木头和宝音他们。看着千屿那无比欠揍的表情，战士们的心猛的一沉；不对，应该是战士们的心开始猛烈的抽抽-------抽抽，那小心脏由碗口大抽成了高粱米大小。鸿门宴的故事谁都听过，今天估计是要遭大罪了，这尿好像也有点要憋不住，本来领完新备装的美好心情，尤其是那白花花的银元和那三张大金边的耀眼感觉一下子烟消云淡了---------。
“这小子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坏？到底什么来路？到底想干什么？三连的战士们懵了。鸡蛋里挑骨头谁都会，立个下马威谁都理解，无非就是让大家认可你是大马吗？就是连队里你老大呗，说就行了啊！一个连队就一个大马在这儿谁都懂，尤其是那边还有三十个荷枪实弹的狗腿子，换谁也不敢炸毛儿啊？可这喝酒是三连无比认真的事儿啊？雷打不动不能玩儿心眼儿的！你今天怎么还带玩死人的节奏呢？又打又吓唬的喝着还有意思吗？就你今天这表现咱们三连从来没这个传统啊？本来在连队里笑呵呵的千屿现在在他们眼中就是死神、是畜生、是个损犊子、傻b玩儿愣，战士们的心里早已形成无比的默契经der兵联合参谋总部研究决定——在心里骂他，往死了骂，骂死他让他立地成神，然后天天在他坟包上撒尿签到。”
孟红兵大眼一瞪，深深的唉一声！别幻想了，识时务者为俊杰，老子一生怕过谁，刀山火海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往里闯了。
郑延林小脸儿一直在哆嗦。靠啊！官大一级压死人，你小子不是当初的人畜无害了啊！当初我怎么就没想办法坑死你呢？
千屿现在的每一句话都可以说是命令，别管是什么语调和表达方式。没办法啊！谁让老子升官了呢。
木头？死都不怕还怕啥，老子认命了，还管他什么酒，是烈酒就行，毕竟空气中早已经飘来了浓烈的酒香，这货的哈喇子都淌出来了。
刘排长？玩儿围棋的人，还能没点儿小智商吗？小鼻子抽抽搭搭，哎呀，空气里真有酒香，长出一口气小手儿一挥：“二班先进--------”
刘迎宾心里慌了一b，嘴角儿一抽，看了眼千屿，老子等你这个位置等了两年了，等是等到了，可却等到了个先送命的好差事儿，好光儿是一点儿都没借着啊！千屿只是甜他那个甜的一笑，刘迎宾心一横好歹一个屋里住三年了，老子的火腿肠还有奶粉你没少吃，我就不信这么多年老子没喂熟你------
每个人都在脑补，可怜的刘迎宾打头走进了食堂，其他战士们见刘迎宾消失不见只好怀着忐忑的心也陆续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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