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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第172章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满堂皆惊,原先离他最近的归弦乍见此景,当下便跟着扑了过去,只终是无用,鲜血在地上蔓延,冰凉的寒气与血腥味混合起来,刺得她眼睛生疼,她又急忙退了回来,在余诀眼中光亮渐渐消散中,她一边哭着一边后退:“不、不……”

        余诀的手指动了动,他似乎是想往她的方向伸去,可实际上只是颤动了一下,再然后,便再没有了动作。

        宋安济愣了片刻,他捂着心口,眼睛死死盯着余诀,许久,他终于说:“他竟敢……他以为如此便罢了此事了吗,我要杀尽他余家所有的人……为我的星儿陪葬。”

        话像是从他的牙缝里挤出来的,堂上绕过一阵风,便轻飘飘地散了,柳简的目光一直落在余诀身下的血迹上,她嗓间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努力吞咽下去,尽是腥甜之意,眼前的景象也黑了数回,身子微晃,险险站定。

        才偏头,正好撞见时玉书略为担忧的目光,她唇边勾了个浅浅地幅度,示意着自己无事。

        崔至着人将余诀拉下。

        堂中血腥气未尽,人便清理完了,留下一片血迹,宣告着宋星衡一案的落下。

        宋樊济的脸色也并不好,他皱起眉,秋梧适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陛下,可要换个地方继续听审?”

        宋安济抬眼望去,脸上的悲切之情还未褪下,眼中便先有了诧异:“凶手已得,星儿的案子,还有什么未审之处吗?”

        秋梧抬眼回望过去,轻声道:“哦……已经审完了吗?”

        她的目光绕过宋安济,又落到了时玉书身上。

        时玉书沉声道:“此案虽得凶手,却仍有未解之迷:挂在酒楼的画作、宋二公子口中的朝暮、甚至于这桩案子的杀机之始……”

        宋安济道:“既得凶手,此等琐碎小事何必再过纠结,少卿司刑,依律审判即可。”

        倒是柳简先开了口,她忍着疼痛,上前一步:“祁王殿下不想知道,宋二公子为何会让归弦姑娘画这张画吗?这副画的内容,可不寻常啊……”

        她手中,已拿着那副从酒楼摘下的画作,长卷自她手而落,一直滚到地上。

        在场诸位,早已见过此画摹本,倒是也未变神色,只是此时由柳简拿出,眼中皆有深思。

        宋安济的目光从画上移出,直直盯着柳简,他的神态有几分不屑,却因初时为宋星衡之遇而落泪的赤红双眼而藏住情绪。

        他语气平淡:“不过是一副画罢了……陛下,祭典将始,还望陛下以江山为重。莫因此等琐事而耽搁祭典。”

        宋樊济道:“事关星衡,祁王兄还是听听吧,看柳姑娘这架势,想来也不是细琐之事,祁王兄不若静观,倘若柳姑娘有说得不对之处,也可当堂指出,免得累及星衡生后名。”

        柳简握着画轴的手指忍不住颤抖起来,腹部的疼痛犹如洪水侵袭而来,疼痛太甚,使她额上布满汗水,脸色也渐渐苍白起来:“京都、京都近日常传一首无韵诗,在场诸位或也有所听闻,诗曰:时芳乱、乱不休,艳生白骨花成灰,雨打棠,日月同生,燕子望楼东。十二年浮尘归处,才晓晚暮化烟去。锦窗难眠,一任西风渡。”

        时玉书走到她的身边,不动声色将她扶住,柳简感激回望他一眼,又继续道:“传言此诗乃为家师柳淮为作,诗中之言,断得便是大黎江山。”

        “哦~此诗朕倒也听过,只是先生高才,以她之笔,不应写出这等诗作来才是……皇后以为,先生作此诗,是因何?”

        宋樊济的目光落在身侧,秋梧抬起头,先是看了一眼柳简,而后才转向宋樊济:“先生在世时,倒也常写些没头没尾的小诗,楼中有一老仆伺弄园中的花草,累了坐在廊下休憩,先生见了还呤了一句‘桂子偷香,日霞沉山,半点寒凉。正秋浓,又是花落叶枯,老叟闲坐。’陛下还记得,这句传到了外头,皆说是先生讽刺一人年老无用。”

        宋樊济挑了下眉,轻声道:“原来当年先生是写给燕子楼中老仆的啊……”

        秋梧抿了下笑,眼神在宋安济身上飘了一下,她看着宋樊济轻笑:“外头的人,总以为先生所行皆有深意,其实或许只是闲来无事挥笔而成罢了。”

        柳简接了秋梧的话:“时过境迁,家师此诗,却多人揣度其意,此画,便是依那诗中意象所绘。”

        甚至,或还绘了师淮身死的缘由。

        “我儿一介武夫,于这书画之事,并不热衷,如今此女只言片语,便称此画是我儿授意,此女连杀人的罪行都敢撒谎冒认,还有何事做不出来,我看便是他们合谋杀了我儿,还什么相托、跟踪,如此诡辩之言……一个罪娼、一个愚夫,他们的话,安能信……”

        他愈发的激动。

        柳简丝毫没有犹豫地打断他的话:“安能不信!今余诀为归弦姑娘一怒杀害宋二公子,然往前追因,二人相识,是为一桩命案,而这桩命案之后,家师的诗,便在京都中传颂。”

        宋樊济道:“云若寺的案子。”他疑惑道:“莫不是这二人与余慎之死亦有关联?”

        柳简刚想答,却见眼前之景混沌起来,守在一侧的时玉书忙答了宋樊济之问:“不知陛下可留意,余诀唤归弦姑娘,是作弦娘,而非归弦。”

        宋樊济点头。

        其实这并不算得什么异样,时下女儿被唤时常是本名中一字加个娘,为表爱怜,或是本名中原先便带娘字,这归弦择一弦字,可不就是弦娘,故而余诀唤此名时,堂中之人并未生疑。

        但方才归弦曾正色相告,道她并非弦娘,而作归弦,可见弦娘此名并非余诀爱怜唤之,而是归弦相告的虚名。

        “微臣曾问过余诀与弦娘相识之因,他道弦娘本来高门婢女,只因触怒主家,被重打丢弃路旁,他恰从路边过,见之不忍,便带回家,后弦娘允首,愿与他为妻,余诀忠厚老实,一直深信弦娘自述,这才有归弦赴宋二公子之邀,余诀相随,虽不识宋二公子却执瓦罐杀人之行,是乃余诀以宋二公子便是打伤弦娘的恶主,他爱慕弦娘,不愿弦娘再受苦难,冲动杀人。”

        他顿了一下:“但他直至方才,亲耳从归弦姑娘口中听到真相,才信了此事从一开始,便是假的,他的所有善心与爱慕,都付予了一个虚构、来去匆匆的女人。”

        宋樊济看向归弦,又想到那个憨厚的汉子,微有疑惑:“余诀仅一打铁匠,有何值得她如此处心积虑?”

        柳简声音不高,却直点了答案:“余诀,姓余啊。”

        在场众人一下明白过来,宋樊济眯了眯眼:“她并非是想接近余诀,而是为余慎?”

        时玉书点头道:“余司马性谨慎,归来京都又有秘事,自难亲近,但余诀不同,他不过普通人,遇上异事也不会多思,何况是蒙难之人,余诀良善,更不会怀疑一个被人打伤的女子接近自己,是带着别样的目的。”

        “那么,余司马是为这个女子所害?”

        出乎意料,时玉书摇了头:“她接近余诀,是为了谋害余司马,但余司马却非是死于她。”

        宋樊济看向堂下那个沉默不语的女子,她脸上的表情有些痴呆,目光一直飘在一旁——那是余诀身死之处,她如今的神情,像极了宋樊济记忆中的某个女子,因为一个永远不会再出现的男人,在绝望的时光里静静等待死亡。

        也许就是这一点相似之处,让他有了一份动容,他问道:“归弦,你为何要杀余慎?”

        “余慎么……”归弦的反应有些迟钝了,她想了好久,才记起此人是谁,甚至都没有组织好语言,那些早就背熟的话便从她口中吐出:“奴与柳娘子曾是旧交,她来信宁州,邀我来京都替她作画,奴到了乐坊后,她才与我道,曾有一负心人哄骗她半生,此回她听闻那人将归京都,便合计了同杀那人。”

        一说完,她好似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嘴张了张,想要再说些什么,可是终只是动了动唇,未再置一词。

        反是宋樊济有些莫名起来:“怎么又多出个柳娘子了。”

        秋梧眉稍微挑,开口解释道:“本宫听闻过柳娘子之名,乃是江南之地有名的乐娘,琵琶技艺乃是一绝,此来京都,确有不少高门相邀入府奏琴,不过前些日子失足落水,却已香消。”

        柳简缓过一口气来,轻声辩驳道:“非是失足,柳娘子死前曾自称柳云生之后,她言家师之死有异,盼自己的死,能动鬼神,望天地还家师公道。”

        堂上之色,颜色各异,唯秋梧神容不变,状似无意:“原是这般,本宫原听着宫婢们私下议论,还曾可惜这琵琶名手就此陨落,看来,倒有缘由。”

        时玉书向归弦问道:“既是因情生恨,欲报复余司马,为何着意你杀人?依你之言,你与柳娘子虽为故交,却甚少联系,她向你道出杀人之意,便不惧你告发于她?”

        归弦惨淡一笑:“正是因爱生恨,才下不了手啊,少卿,倘若有一日柳姑娘陷你于不义,你忍责她么?”

        宋安济拍了一下桌案:“放肆,胡说什么!归弦,你虽落得娼道,可你的父亲当年也是文善之人,你如今与数桩命案相关,已是罪人,还不认罪伏法,难道要一错再错,拒不回头?你可曾想想,日后要如何见你列祖列宗。”

        她精神一振,犹如冷泉浸面、梦醒还魂,她抬头道:“此事、此事非奴的主意,都是柳娘子,她说只肖奴去引了余诀,待余司马归京时,制一碗毒糕点送到余慎面前,倘若事发,她自会出来认罪……可奴问过余诀,余司马并未吃一口糕点,余司马之死,与奴无关……那日柳娘子曾访云若寺,是她杀了余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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