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接她
5连号的劳斯莱斯开到御恒公馆门前。
御恒公馆的门前，停着一辆珠光色的玛莎拉蒂ghibli。
远远瞧见5连号的劳斯莱斯开过来，珠光色的车门打开，从车里袅袅伸出一条修长白皙的腿，脚上松松趿着一双黑色尖头高跟鞋。
苏檀迈步迈到一半，又将脚缩回来。该是傅彻下车来找她的。不是她下车去找傅彻。她不能失了主动权。
玛莎拉蒂的位置停得很巧妙，饶是劳斯莱斯司机的车技再高超，也没法绕开玛莎拉蒂过去。
苏檀来堵傅少的门，周聪心头一跳。他可是好声好气、滴水不漏地应付苏檀小姐应付了半天。要是苏檀小姐缠着傅少不放，恐怕他这个助理的职位也保不住。
傅彻拉开车门，下了车。
看见高大的男人走过来，脚步生风，苏檀松了口气。这一步，她赌赢了。可她还有什么筹码？
玛莎拉蒂的车窗缓缓下降，露出苏檀那精致的脸，一双秋水剪瞳定定看着傅彻。往常，她这样看他时，男人的语气也柔和些。
这次，男人的语气依旧平和，只是平和里，掺上了丝丝冷漠和疏离。
“苏檀，请你离开。”
傅彻不是不知道苏檀心中的小九九。只是他忽然对这些女人失了兴趣。
“怎么？玩腻了，就想抛弃人家了？”苏檀一口婉转的嗓音说得娇媚动情。
“周助理和你协商过了，你也已经同意了。”傅彻手撑在车顶上，微微俯身，暗蓝色领带的末端在苏檀面前晃荡着。
苏檀撒娇似地去抓那领带的末端。傅彻不耐，偏开身体。他极少在已经清楚明朗的事情上重复第二次。
不过，重复再多次，面前的女人也听不进去。
他这不耐的转身，眉目沉沉的无情模样，让苏檀一瞬间又羞又恼。
“傅彻，你这个没心肝的！当初——”
“当初我能将你捧到云里，现在也能将你摔到土里。”傅彻声调不变，平平地接完了这句话。
傅彻说完这句话，没再理会苏檀，径直朝着御恒公馆的大门走去。他时间宝贵，不愿再多废口舌。
“苏小姐，您请回吧。”周聪走到苏檀面前，恭恭敬敬道。
苏檀想到自己低声下气挽留傅彻的样子落在了下人的眼里，面上又是不堪，又是为难。她还杵在这儿做什么呢？等着别人羞辱么？
“周助，我问你，傅少他身边，是不是有别人了？”苏檀眨动眼皮，方才恳求傅彻的娇柔情态消失不见，恢复了女星的镇定模样。
“苏小姐，不好意思，具体事情我也不清楚，还请苏小姐不要为难我这个小助理。”
真是的，她又妄想能从他的助理口中掏出点什么来呢？苏檀落寞地关了窗，吩咐司机掉头离开御恒公馆。
周聪松了口气。他的手机一阵震动，掏出来一看，却是齐天乐发来的消息。
「rrainbowsir」：周助您好，58号模特林芊芊小姐向我恳求一个傅总的联系方式，请问您这边方便给么？
周聪不敢耽误，忙忙往前走追上傅彻。一面走着一面举着手机想，原来还以为这林小姐是什么烈性的，其实也就是拿乔，这不，拿乔过头了，见傅少不理她了，还不是乖乖回来要傅少的联系方式？
“傅总，林芊芊小姐想要您的联系方式。”周聪追上傅彻道。怕傅总早就忘了这号人，他赶紧补上一句，“就是走秀上您让我调查的那位小姑娘，住城南的。”
“嗯，什么事。”傅彻的眼皮微抬了一下。
原来是他的西装被弄脏了，来商量赔偿事宜的。
“傅总，给么？”周聪请示道。
傅彻原本想说，算了，西装就不用赔了。可是，如同蛇用尾巴托着嫣红的苹果在夏娃面前诱惑着夏娃一般，他被蛊惑了。
他迫切地想知道，为什么西装会被弄脏，为什么要这么急切地联系他。
他对周聪吩咐道：“把我的私人账号推给她。”
傅彻有两个微信号，一个是对外的公开账号，头像是傅彻的证件照，用来处理商业活动，添加一些没有过密来往的人。另一个是对内的私人账号，账号的好友多是傅彻的亲人朋友。
周聪眼神中闪过几丝诧异。
私人账号。包括苏檀小姐在内的以往女星们，都没得到过傅少的私人账号，林芊芊这就得到了？
林芊芊只来得及清洗了下自己，换了条新睡裙，就被赶出来了。她背着双肩包，带着一个小行李箱，站在卷帘门前。
程桂兰还打开二楼的窗户，恶狠狠道：“不要回家了！没想通之前，不要回家。”
她站在门口，又一次不知道自己去哪儿。除了去处问题，还有一件事，也是她要考虑的。
那就是西装的后续赔偿事宜。这般想着，林芊芊在模特大群里捞出齐sir的微信号，请求添加齐sir为好友。
齐sir秒通过。
「芊芊草」：齐sir，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了。我不小心把傅总的西装弄坏了，想和您商讨下赔偿事宜，您看看成么？
林芊芊的本意是想，如果能用走秀次数抵押西装是最好的。如果用不了，那就看lc那边提出的赔偿事宜能否让她接受。
那边，齐天乐翘着兰花指。他这个鸡贼的性格，秉持着不要得罪大人物的念头，直接踢皮球。
「rrainbowsir」：阿娜达，傅总的西装，你找傅总商量去。
「芊芊草」：好的，那就麻烦齐sir给我推一下傅总的联系方式，谢谢。
又过了十分钟，一个微信账号推了过来。账号的头像是一匹望着月亮的孤狼，名字是一个简约的f。
林芊芊想起，总统套房里悬挂的那幅彩色玻璃画，就是一匹威风凛凛的狼在对着落日嗥叫。想来，这就是傅总的微信了。
不得不说，这微信头像还蛮符合他给人的感觉的。像狼一样，高傲，冷漠，孤独。
微信好友验证通过。
「芊芊草」：傅总好。
林芊芊细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按动，还没等她打出下一句话，却发现一个悲催的事实：她的手机，经历了林熙熙那一摔之后，撑了一个小时，键盘罢工了。
好死不死，早不罢工，晚不罢工，偏偏在这个紧要关头罢工。
林芊芊关机又重开，还是不行。
「芊芊草」请求添加您为好友，是否通过？
通过。
傅彻脱下西装，扯下领带。听见那一声清脆的微信消息提示音，他滑开手机。女孩儿怯怯来了句“傅总好。”
傅彻盯着女孩儿的头像看。那是一只毛绒绒、软乎乎、支棱着两只耳朵的小羊羔，卧在草丛内，温驯无害的眼睛望着人，眼睫软软地垂下来。他想起她在他掌下无措的样子。像极了小羊犊。
在等待后文的过程中，傅彻点开了女孩儿的朋友圈。一条横杠，背景墙是一面茵茵绿草。女孩儿一条朋友圈都没有发。
那些让人赏心悦目的女孩子，格外喜欢发朋友圈。这个小姑娘好像是个例外。傅彻点出朋友圈，他等着的下文，依旧没有出现。
万一，是她遇到什么事情了呢？
傅彻心中一凛，打了个语音电话过去。
林芊芊正拿破烂手机没办法，忽见屏幕上亮起一红一绿两个点，傅彻邀请她通电话。
心头一跳，林芊芊硬着头皮按下了接听键。
“喂？”低沉的声线响起起，男人的声音富有质感，自带磁场，林芊芊险些捧不住掌心里的笨重手机。“你那边怎么了？”
“我手机出了点问题。”女孩儿微哑的声音从手机扬声器里传来，沙沙的，竭力掩饰着哭腔。
“这是出什么事情了？”
“你的西装被我弄坏了，我想问问，怎么赔偿。。。”
傅彻打断了她的话。“我问你，你在哪？出了什么事？你在家外面是不是？好，不要动，在那里等着我。”
男人的语气，迅绝而镇定，不容置喙。
“我。。。”还没等到林芊芊再说什么，窗户上就传来了程桂兰的骂声。“死丫头，还赖在这里不走，该滚那里滚那里，滚远点。”
这头，是母亲那滔滔不绝的谩骂。
那一头，是男人那一声“别怕，在路口等我。”
一瞬间，林芊芊又模糊了梦境与现实。到底哪一个是梦？哪一个是现实？
现在，有一个人，在自己落魄的时候，跳出来维护自己。
从来没被人护过的她，心中也不禁点起了一盏柔柔的灯，温暖，明亮。
这一次，
要等他来保护她吗？
傅彻乘着电梯到地下一楼的车库，随便开了一辆出去。
引擎响动中，黑色的科尼塞克冲向高架桥，犹如一阵黑色的旋风。傅彻很久没亲自开车了。这种双手握着风向盘疾驰的感觉让他觉得畅快。
也许畅快另有原因。这个小姑娘，给他发信息了。而且，还愿意等着他。
这辆车，这种失控的感觉。让他想起18岁那年，他在princeton念金融学，收到好友赵宴森打来的电话，赵宴森告诉他，纪家的若霖小姑娘，早在一个星期前，就车祸身亡了。
傅彻不管不顾要回国，却被傅震南收缴了护照，勒令他哪里都不许去。
绝望如他，喝了很多酒，疯魔一样开着科尼塞克绕着新泽西州的高速公路一圈圈转，时速180迈，临近癫狂。肾上腺素，啡呔和茶酚胺都飙到最高，以为自己就要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这次，车依旧飙得飞快。他不想让她等太久。又或是，他心底隐有感觉，她不会等他太久。
科尼塞克一阵风驰电掣，到了城南。
看到前方那嚣张的“男人不做软柿子，要做就做真硬汉”的男科广告牌，以及站在广告牌下的少女，傅彻猛地踩下刹车，车稳稳停住。
一辆怪模怪样的跑车停在自己面前，林芊芊先是怔了一怔，后又看到了跑车内钻出来的高大男人。
许是刚洗过澡，她像是雾里开出的一朵花，湿漉漉的微卷长发披在脸前，遮住了她的半张脸，看到脸颊边缘那一抹微红，傅彻沉下眸子，猛然欺身上前。
瞧着男人快速逼近的暗影，林芊芊张皇地后退，后背触到冰凉的车身，忍不住轻呼出声。为什么，一见着他就怕？一颗心就突突直跳？
傅彻伸手，撩开她挡着脸的半边长发，她的右脸红肿，映着若明若暗的光线，像是一颗因熟透而洇破了皮的蜜桃，高高肿起处，透着隐隐的红色血丝。
“傅总，求您——”
林芊芊眼里闪过一抹哀求的神色。她就不该在这里等他的。她心底涌上阵阵后悔。每次一见着他，总觉得他沉沉的目光里透着什么，像是要把她生生吞吃入腹。
傅彻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安全距离。眼下他顾不得计较这些，只是问道：“是谁打的你？”
林芊芊咬着唇。这些都是她的家事，如何能为一个外人道？
“是你母亲？”
她没说话，他就当她默认。他冷了脸，一句“能不能好好保护自己”还没有说出口，却看到女孩儿眼中的警惕，疏离和害怕。冷风泠泠吹进他的胸膛。傅彻出来得急，只穿了一件衬衫。究竟是气温使他觉得凉，还是女孩儿眼神中那抹疏离和害怕让他心中一冷？
夜深露重，傅彻不欲在这里和她纠缠太多，扔下一句“上车”，同时提起她的行李，放到了后尾箱里。他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
引擎再次发动，林芊芊这才意识到，她还没问他要将她带到哪里去。“傅总，这是去哪里？”
傅彻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其实，他也没想好，能将她带去哪。往常的女人，他都是带回御恒公馆的。可这个小姑娘，不一样。他是想占有她，可在那强烈的下半身情感外，仍有别的情感。怜惜，欣赏，心疼，混杂在一起。
她和那些莺莺燕燕，是不一样的。
沉吟了三秒，傅彻沉沉开口。“你想去哪？”
“我想回学校。”
“哪个学校？”
“瑰城艺术学院。”
“。。。这个点回到学校，已经没有热水了。要不，还是去昨天的萨凡纳酒店？”傅彻用商量的语气问道。
“。。。好。”林芊芊本来想说，她没钱，住不起这样高档的酒店。可转念一想，傅总都这么说了，她还用钱的理由来推辞，是不是太矫情了？
傅彻眼角的余光瞥到女孩儿眼睛望着窗户外边，两只手绞在一起。
看来，小姑娘紧张的时候，就会不停地绞手指。他有意说些话活跃下氛围，便道：“你是服装模特专业的？”
“嗯，傅总，我学的服装设计。”
傅总，傅总，总是叫他傅总。“换个称呼，别叫我傅总了。我才28岁，再这么叫着，被你们都叫老了。”
28岁，真没想到，他才28岁么？看起来倒像是三十好几的人了。林芊芊想了想，“那我叫您傅先生？”
傅先生，傅先生。她娇柔的嗓音轻唤他傅先生，带着一丝丝清甜的感觉。他觉得不错。“可以。”
“对了，傅先生，我本来是想和您讨论西服赔偿事宜的。我这儿有两个方案，您看看能不能同意。”
“说来听听。”
“我愿意为lc免费走秀。也可以拍模特图。我接过淘宝的平面模特单子。如果这两个方案都不接受——那就打欠条。”
听见她如此诚恳的语气，傅彻又是一顿。别的女孩儿，哪里会将一件西装如此当回事？不过就是男女间调情的一件物品罢了。弄脏了，用娇媚的语气，挑逗的表情撒个娇，将事情赖过去。这一赖，男女间又迈出了一大步。
唯独她对这件西装如此认真。傅彻真是哭笑不得。重要的才不是西装，而是，寻一个由头，让她和自己有联系。
她提出这么笨拙又常规的法子，一时间，他不知该觉得她笨，还是该赞赏她的坚持。
傅彻心底的算盘打得哗啦啦响。用走秀和拍摄来赔偿，对接的就是齐天乐。那他傅彻，哪里还有由头牵着她？既然这小姑娘学的是服装设计专业，那不如。。。
“走秀和拍摄都不用。若真是想赔偿，就帮我做一套西装吧。材料我这边可以提供。”
林芊芊怔住。她转过头瞧着眼前的男人，一时间忘了害怕拘谨。怎么回事呢？
盛铭缺西装就算了，难道他也缺西装么？拜托，他可是lc的总裁。也许，只是想给自己一个台阶下而已。
“多谢傅先生的谅解，那我就做一件西装还给您。”
既然他是lc的总裁，如果她做好了西装，得到他的赏识，以后想进lc这种大公司工作，是不是容易得多。
这般想着，林芊芊不自觉地笑了起来。这是两天以来，她第一次露出由衷的微笑。
这也是傅彻第一次瞧见她笑。清清冷冷的少女，笑起来也是真甜。眉眼弯弯的，露出糯米一样的小银牙，可爱又无辜。
傅彻揉了揉太阳穴。她展颜而笑，让他一天的疲累，都消散了许多。
“笑什么？这么开心？”他轻声问道。不敢高声，怕惊散了少女的笑。
林芊芊有些不好意思，“傅先生，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虽然西装被弄脏了，还被赶出了家门，但是我获得了给您做一件西装的机会，我想，要是西装做好了，我的职业道路也会顺畅一些。”
原来是为着这样的缘由。被她这么一说，傅彻也有些期待。她做出来的西装，不知效果如何？
“好好做。做好了，我给你内推。”
傅彻说着，在一家药店门口停了车。“在车上等我，我去买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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