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目的

　　北妖界是草木天堂，那里被分为春夏秋冬四境和妖王所在的灵境，每境都有自己季节的特色，生活的草木也各有不同，故而呈现的景色也差异甚大。春之境东风和暖，天色澄澈，这里是喜暖草木的天堂，常年春花开放，也是小妖初生地。

　　一入夏之境如同进了天地蒸笼，白日炎热，焚风是这里的主角，这里的草木大都耐热，枝叶葱茏繁复，放眼一望几乎都是喜人的绿意，要想摆脱焚风苦恼，须得钻进树林中，寻个林间小屋歇脚喝茶。

　　秋之境的白日秋高气爽，随处是可见的野菊茱萸和漫山红叶，夜里登高能赏细月弯钩；冬之境雪飘千里，北风冰冷刺骨，是耐寒草木的天堂。

　　而灵境是北妖界中心，四季在这里轮转，与人界的时节变化无二。

　　因此草木之境也有妖界的小渊离界之称，妖界所有美景几乎都集中在这里，但封境之后他们就断了和妖界的联系。

　　见到离徽那一刻，炎利就让手下回妖界探查北妖界的事，传回来的消息如他所想，北妖界并未开放，那离徽的出现就很耐人寻味了。

　　炎吉一向不甚关注妖界诸方势力，对北妖界封境一事知之甚少，只知道离琅的死与封境有关。

　　“难道是与离琅有关？”炎吉摸着下巴猜测。

　　“难得聪明，”炎利点头表示称赞，他看着华丽的紫色琉璃球，离生花从来都是开成片，宛如紫色海洋，“离徽一直未放弃找回离琅的尸骨，北妖界封境后他应该也未放弃寻找出境办法，而且……他身上有燕双双的妖气，虽然很淡，若是和她在一起，倒也有可能自由出入。”

　　“封境后和妖王在一起就能自由出入？这不就是人间说的那句话，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炎吉嫌弃道，“有关系就是好，还能为所欲为。”

　　炎利神色复杂地瞅了傻弟弟一眼：论有关系，好像你也好不到哪去。

　　不过炎吉还是有点担心：“如果他真是为了离琅来的，那你怎么办？人是你大舅子，你要再和他打不就……伤了和气，毕竟也算是一家人。离琅要是知道她走后爱人和兄长关系那么差，不会安心的。”

　　炎利叹气，又笑着抚摸离生境，似是在承诺：“我知道，当初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如今也算想明白了。”

　　炎吉点头：“明白就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里是鬼王的地盘，离徽也不敢对我们下手。”

　　鬼王寿辰是整个鬼域的盛事，火红的灯笼挂满了全城，原本长得稀奇古怪被扣留在家的各色鬼魂也换了整洁的面容出行，原本清冷的街道瞬间热闹。

　　即便如此，在外人看来依旧是鬼气森森。

　　天空中的月亮逐渐变得圆满，当它真正变圆时，寿宴也就正式开始。

　　各方势力陆续进入鬼王殿，入座时，叶舒看到搂着霜瑕踏入殿中的新狐王玉流苏。

　　玉流苏正与鬼侍说话，反倒是她身边的霜瑕与叶舒四目相对，随后各自移开。霜瑕洗掉了脸上的敷粉与殷红，整个人不再显得婉转艳丽，反而添了清贵。他任由玉流苏挽着手臂，看向她的目光也如春风般柔和深情。

　　那是充满爱意的目光。

　　叶舒这才明了霜瑕是留在玉流芳身边最深的棋子，而他真正爱着的是玉流苏。

　　“叶舒，你在看什么？”

　　炎吉凑到身边坐下，又唤来魂侍给他添酒。

　　“没什么，你怎么不坐前头去？”

　　叶舒不想引人注目，一进席位就主动坐在凤族使团的后方，这是个靠着大柱子的角落，柱子上垂下的帷幔就在叶舒左手边，她身材较凤族女人还要娇小许多，被前方人头一挡，基本不会有人注意到她——

　　前提是没有身边这只华丽的凤凰。

　　炎吉略微抱怨一声：“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这种环境。前面有我哥撑着不会有事。”

　　“……”但我有事。

　　身边的座位本是留给辛研的，没想到被炎吉占了，看炎吉金光闪闪的这身繁复的礼服，她觉得这里也会是场内的另一个焦点。

　　叶舒觉得头疼。

　　“你还是和你哥坐一起吧，都是凤族公子爷，总不能让你哥一人唱独角戏。”叶舒劝道。

　　炎吉吃了一口花瓣形的糕点，兴兴道：“放心，他唱戏贼厉害，连父王都不是他的对手。”

　　叶舒神色复杂，合着他就只听懂唱戏了。

　　好在炎利的人注意到这边，很快将吃吃喝喝的炎吉请到了前头，叶舒忙招呼候在一边的辛妍坐下。

　　大殿内灯火通明，乐师们在中央的高台上奏着不知名的乐曲，舞姬随音乐摆弄舞姿。而高台将大殿一分为二，左边为鬼族，右边为妖族。叶舒注意到对面有人陆续入席，他们身着黑色或白色的衣袍，有些整个人隐藏在兜帽和披风之下，身上散发隐隐鬼气，更有甚者背后还旋飞着幽蓝鬼火。

　　相较之下，妖族的色彩就丰富许多，尤其是经过凤族光效的加持，鬼气森森的大殿也显得正气不少。

　　在叶舒打量全场时，炎吉陡然发现北妖界的席位上只坐着两个面生的男人。

　　“哥，离徽还没来。”

　　炎利嗯了一声，从进场开始他就一直注意着北妖界那边，碍着人多眼杂，他不能做什么，在了解离徽动向前，也不能将炎吉卷进去。

　　“这事你不用管，宴会过后就带叶舒离开。”

　　“那你呢？”

　　“我自己处理，你不用管。”

　　连说了两次不用管，看来炎利是下定决心要趁机解决与离徽之间的陈年旧事了。

　　炎吉耸肩表示：行吧。

　　台上舞姬换了一批又一批，宴会氛围愈加热闹，众人推杯谈笑间，殿外再次响起一声大过一声的雷鼓，阴风四起万鬼嚎叫中，鬼王的车轿缓缓落下。与前日不同，鬼王身边簇拥了五六名姿色绝佳的女子，众人一路欢笑进入殿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鬼王身上，他是今日宴会的主角，也是鬼域独一无二的王者，他的一举一动都将牵动鬼域各方势力。

　　当鬼王坐上乌金宝座时，所有鬼族皆跪拜在他脚下，那是他们的王，是他们为之疯狂的神祇。

　　但对叶舒来说，鬼王身上的气息却让她极其熟悉。

　　霎时间，恨意自心底陡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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