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探母

暮雨茶楼的后院摆放着一个个红木桌椅，有几桌客人正在品茗着武陵茶，柳茹辛在周代的引领下，穿过水塘，来到一处安静处，阳光透过飞檐映照下来，让人感觉暖暖的。

茶桌之上已经摆好了两碗武陵茶，一杯清茶，一杯茉莉花茶。

章怀安坐在椅子上，享受着阳光照耀下的惬意。见周代领着人走过来了，他缓缓起身，默默等候。

柳茹辛见等候自己的，居然是一个四五十岁的老者，不仅有些微微失望。但她自有自己的修养，并未表露出来罢了。

两人见礼，一番寒暄后，便说起了此次的买卖。

“听周代讲，柳夫人有买卖需要与暮雨茶楼商议？不知柳夫人打算购买多少武陵茶？”章怀安直奔主题，开口问询。

柳茹辛依旧是不紧不慢，喝了一口茉莉花茶，那口齿留香的感觉，令她难以忘怀。放下茶杯，她这才淡淡说道：“奴家这边打算购买武陵绿茶一百桶，茉莉花茶二十桶。不知道掌柜这边，可有实惠于我？”

章怀安闻言，淡然一笑，他对柳茹辛说道：“夫人有所不知，东家早有定论，武陵茶不论等级，所有价格都是固定的，概不讲价。自然也不论购置多少，这一点是没有商议的余地的。实不相瞒，夫人今日来，精品茶老朽尚可以五两银子的价钱卖给您，明日武陵精品茶便要十两银子一桶了。其他等级的，也会随之浮动。”

“什么？十两银子一桶？你们这么做生意，实在是店大欺客！”柳茹辛也没想到，武陵茶居然还要涨价了。五两银子已经高出市场行情的十几倍，再涨怕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够消受的了。

章怀安也是一脸无奈，他摆手说道：“夫人有所不知，武陵精品茶采自明前，若是过了清明节气，阳气升腾，茶叶的茶香便要流失许多，这味道自然也差了不止一筹。所以，这精品茶是卖一桶少一桶。眼下还只是五月上旬，还有大半年才能够再次采制武陵精品茶。所以，夫人还是多多考虑一下。我还是刚才那句话，今日尚可以原价售卖，明日可就不是这个价格了。”

柳茹辛气极，她想负气而走，可望着章怀安老神在在的模样，又不得不坐下来继续谈下去。

到最后，她也不得不接受下来。商定价格，购置一百二十桶茶叶带走。还与暮雨茶楼签订了契约，以后红袖招的茶叶都由暮雨茶楼专供，价格几番商讨，柳茹辛也是使出浑身解数，才让章怀安按照精品茶五两银子一桶，花茶还是按照十两银子一桶的价格售卖给红袖招。如此皆大欢喜，柳茹辛自然是欢喜，带着茶叶离开了暮雨茶楼。

眼见着送走了柳茹辛，周代满脸笑意地凑到章怀安面前，说道：“恭喜掌柜的，又做成了一个大买卖。又有六百两银子进账啊。”

“你小子，别整天吊儿郎当的，好好学着。东家已属意在城南再开一家铺面，我看东家多半会让你去照看。你小子上辈子修了哪门子的福，遇到了殿下这般的东家！好好跟随东家，自有你小子飞黄腾达的一日。别怪老夫没提醒你。”章怀安拍了周代脑袋一下，随即转身，要回后院整理账目去。

周代摸了摸自己的头，有些不好意思。忽而，他冲章怀安说道：“哎！掌柜的，明儿不是少爷科举放榜的日子吗？少爷科考如何？”

闻言，章怀安脚步为之一顿，他摆了摆手，说道：“哎，明忠自从科考回来，时常叹息不止，估摸着怕是没啥希望。不说了，我还要回去整理账目，晚些日子殿下还要过来查看的。”

得到个坏消息，周代也不好继续刨根问底，只得留下来继续守着大堂……

清宁宫内，檀木作梁，琉璃飞檐，雕梁画栋，高大的朱漆红门之后，是鳞次栉比的一幢幢房屋，大大小小百十间。宫内廊腰缦回，檐牙高啄，亭台水榭穿行其间，花鸟飞舞，气象万千。

这里是陈皇后的寝宫，宫里的宫女太监正穿行在回廊之中，有条不紊的忙碌着，盖因今日是太子殿下进宫探望皇后的日子。陈皇后已经梳妆打扮好了，正在庭院之中悠然的散步。

陈皇后今日一身红色金边的长袍穿在身上，金饰玉器加身，又平添诸多贵气，虽说已年过四十，但她少于争斗，平日里保养极好，容貌娇嫩，身材姣好，自有一股成熟女性的丰韵与雍容华贵。暖阳映照在她身上，整个人颇显慵懒。

许是走累了，伺候的宫女连忙搬来桌椅，香茶奉上，优雅的端起茶杯，小茗一口，看看时辰，放下茶杯问道：“巳时三刻都快过了，太子殿下怎么还没到吗？”

宫女回道：“浦公公打探过了，说是太子已经进宫了，该在路上。或许是路上，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

皇宫大内自有规矩，皇子成年以后便不在皇宫内居住，而是另行开府建衙。天子也不夺母子亲情，若是皇子对思念母妃，每月初可入宫探视母妃。陈皇后已年过四十，对子嗣的思念也日渐深重。今日好不容易盼着太子进宫，早早梳妆等候，而太子迟迟未到，她也是有些心急了。

微微颦眉，语气不善地说道：“这好不容易才有机会母子见个面，什么大事不能先行搁置呀。这些个朝臣，真是不懂规矩。”

说话间，太子便从回廊中穿行而来，却见太子身高七尺半，高大的身材，魁梧的身躯，黄色蟒纹金边袍服加身，头戴玉冠，刀削斧凿般的面庞，剑眉星目，一双锋锐的目光总令人感觉到一种逼迫感。

陈皇后见太子脸色不愉，安耐着急躁的心情，让宫女伺候着太子坐下，茶水伺候着。待太子稍安后，陈皇后这才询问：“今日太子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脸色可不太好。”

“母后，本来儿臣早该过来的，只是在宫门口上遇到了大统领萧无伤萧大人，他与我谈论了许多有关三弟夏故渊的事情，期间诸多烦恼事情，耽搁了。母亲别见怪。”太子解释了一下，端起茶水喝了一口，不待皇后说话，他眉头大皱，心中的烦恼似乎被这一盏茶水勾起，脸色也颇不好看。

夏故渊三个字对太子来说，或许所代表的，也不过是自己的三弟仅此而已。可对陈皇后而言，这三个字却代表着一段不可与人言的禁忌往事。这三个字总能够令她回想起当日宸妃的模样来，诸般场景如今似乎依然在脑海中历历在目，往事不堪回首，却总是挥之不去，魂牵梦萦。

“哦，夏故渊怎么了？说起来，这茶水还是夏故渊的那个牧雨茶庄进贡而来，茶水清冽，口齿留香。确实难得。”陈皇后搁下心事，若无其事的问道。

“母后不知道，近日来，三弟就是凭借着这不惹眼的一杯茶，在父皇那里赚取了一个郡王身份呢。更令儿臣不安的是，三弟居然得到父皇首肯，做起了行商做贾的买卖。暮雨茶楼生意蒸蒸日上，京城的达官显贵，富商巨贾对此更是趋之若鹜。想想以前那个人人可欺的三皇子，现下可谓是风光无限啊。仅凭一桶茶叶，赚的是盆满钵满，着实令人艳羡。”

顿了顿，太子又说道：“月前，也不知道他抽了哪门子的风，把睿王手下的京兆尹扳倒了，睿王使尽浑身解数，也只是保住了杜元鹤的命，发配到青州做个小吏，儿子被人毒死在了大理寺狱中。杜元鹤算是完了。本来杜元鹤倒台，睿王的势力被削弱了，儿臣该高兴才是。京兆尹位置空出来，儿臣与睿王各凭手段，争得不可开交。可没想到的是京兆尹的位置，父皇听取了户部尚书杨大人的建言，任命豫州长史林深做了京兆尹。杨玄奕二十几年一直照拂着三弟，他自然是三弟的人，那他推荐的林深，自然也是三弟的人了。虽然杨玄奕在朝内从不参与派系争斗，可如今朝局之中，儿臣与睿王之间已然势同水火，眼见着三弟如今摇身一变，疯狂赚取政治资本，羽翼一天强似一天。若是本就复杂的朝局之中，再来一个闲王，那真是腹背受敌。”

喝了口水，太子端着茶水，语气变得复杂了点，继续说道：“也不知道为何，儿臣进宫之时恰巧碰到了禁军大统领萧大人，萧大人莫名其妙的跟儿臣说了一些话，他说三弟如今已是风从龙，云从虎。一飞冲天在所难免。他让儿臣多加提防！甚至于，他还提起二十几年前的宸妃娘娘，让母后早作筹谋。宸妃娘娘薨故，与母后难道有何关联不成？萧大人前言不搭后语，令儿臣烦闷不已。”

许是心中的烦闷郁积在胸，此刻当时不吐不快。在他母后这里，他一口气将心中烦闷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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