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毒瘤
进了军营，夏故渊一直在观察军队的情况，他忽然发现自己对南衙禁军有些想当然了。虽说在外面看上去禁军安排合理，防守严密，训练有素。然而在军营之中，他所看到的事情，就实在过于让他感到羞耻。
路过驻地最边上的禁军营帐时，听到营帐之内竟然还有人在里面聚众饮酒。营帐内时而传出推杯换盏的声响，没有跟随方.毅，在那帐篷之外停留了一下，微微掀开帐篷一角，只见五个兵士正在畅饮，还有几个在睡大觉。夏故渊看向旁边的方.毅，方.毅满脸尴尬，不知该解释点什么。也没理会，夏故渊又向前走了一段，掀开了帐篷一角，帐内十几个将士聚在一起，正在聚众赌博。
旁边一顶帐篷内，传出了女人的声音，夏故渊眼珠一转，来到账外，凝神倾听了一下，里面似乎正在追逐嬉戏，污秽之言不堪入耳。夏故渊看向陪同的方.毅，方.毅连忙解释道：“军中军妓而已，将士苦闷。殿下见笑了。”闻言，夏故渊冲身边的方.毅冷然一笑，什么也没说。
南衙禁军本是京都的治安防卫军队，归属于中枢院管辖。在品级上，虽说南衙禁军与北衙禁军相同。但南衙禁军却没有北衙禁军那么得陛下重视，兵部在钱粮之上已经向豫州军倾斜了很多，南衙禁军待遇上就更差了。
而且南衙禁军的军官将佐多是京都的官宦世家子弟充任，将官良莠不齐，本事稀松平常者多不胜数。而且军中多有克扣粮饷之事发生，将士尸位素餐，招募的兵员又多是普通百姓，训练上多有欠缺，未经战事，战力上较之北衙禁军相去甚远。南衙禁军在京都的口碑，可是向来都不好。
夏故渊是早就听闻的，却没想到竟然腐朽成这般模样。
一路上短短千步之遥，夏故渊却是思虑众多，对南楚的未来甚为忧虑。
来到中军大营，在方.毅的带领下入了大营之内，夏故渊一眼就看到了蓝锴坐在大营中座椅之上，背靠着座椅之上，目光悠悠，盯着身着布衣的夏故渊，丝毫没有想要起身的意思。
虽说蓝锴身为南衙禁军大统领，位列三品武将。算是朝中的高阶武将，位高权重。但君是君臣是臣，就算蓝锴身为三品禁军大统领，见到郡王，也断然没有不参拜的道理。
这是怠慢！更是藐视！
夏故渊却并不恼怒，反而直身拱手，冲蓝锴说道：“大统领，本王奉父皇之命，前来甄选两百亲卫，本王也不懂兵将，还望大统领能够指点一二。”
自夏故渊进入大帐之后，自己不起身，不参拜，诸多怠慢。可这闲王居然丝毫不以为然，还让自己指导他选兵。也不知道这闲王是真的无知无畏呢，还是说他的城府已经令自己看不透彻？
蓝锴轻哼了一声，就坐在椅子上，拱手说道：“挑选护卫的事情，本统领已经接到陛下的旨意。本将军事诸多，怕是没有过多闲暇来指点闲王殿下。这样吧，就让方.毅陪着你，到封都尉帐下挑选军卒吧。”
方.毅闻言，顿时抬起了头看向蓝锴。但瞬间恢复过来，看了看夏故渊，没有说话。
这一瞬间的变化，还是被夏故渊看到了。看来，这一都兵马的情形怕是不好。瞟了一眼蓝锴，夏故渊并没有说什么，直接拱手说道：“多谢大统领，那就有劳方校尉了。”
方.毅连忙拱手，他可不敢像大统领般对闲王不敬。
出了大帐，夏故渊让方.毅头前带路，这才拉着王豹，对他说道：“大统领让本王去封都尉手下选人，看方.毅的神色，这封都尉手下的将士怕是不好。本王不善军旅，对军士的强弱，分辨不甚明了。一会儿你帮着本王，仔细甄别一二。”
王豹拱手应诺，二人赶忙跟上去。
走了片刻，似乎距离中军大营很远，已经快到了驻地边缘的位置。方.毅停了下来，指着前方的兵营，对夏故渊说道：“闲王殿下，前方就是封都尉的兵营了。封都尉这人很是傲慢，一会儿怕是多有冲撞，殿下多担待点。”
夏故渊淡淡挥手，让方.毅继续带路。
一入兵营，这地方给人的观感为之一变。给夏故渊最直接的感觉就是脏乱差。帐篷脏污，而且混乱不堪，兵器乱扔一地，污秽到处都是。兵营之中没有巡逻之士，几千兵士各自散乱着，三五成群聚集在一起，打牌吃酒，有的兵士直接躺在地上嗑瓜子。甚至于十几人，数十人聚在一起，打架斗殴也偶能看见。
见到夏故渊三人进来，那些人竟然若无其事，依旧是我行我素，没见到一个人上前询问质疑。
这一番景象，当真是让夏故渊大开眼界。他指着满地污秽和散乱的数百个兵卒，冲方.毅说道：“这就是封都尉的兵营？这就是南衙禁军的兵将？”
方.毅尴尬的不行，满脸的愁苦，不知如何表达。他拱手解释道：“封都尉是溧阳侯的儿子，向来是我行我素惯了的。封都尉素日里很少监管士卒，大统领看在溧阳侯的面子上，实在不好管束。他手下的兵卒，又多是从各卫营中放弃而来的兵油子，难听号令。封都尉更是难以管束了，这才有了第九都如今的景象。”
溧阳侯乃是先皇在世册封的三品侯爵，如今已是六十多岁的高龄，膝下也就封阙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百般宠爱，以致封阙饱食君禄，尸位素餐，领着龙捷卫第九都毫无建树。
南衙禁军共三卫，依次龙骧卫、龙武卫以及龙捷卫，依次编序一到九都。封都尉所辖制的正是第九都。
原来第九都的状况，竟然是这样。管中窥豹，既然第九都尚且如此，怕是其他各都的状况，未见得就比第九都好到哪里去。天子脚下，南衙禁军尚且已经腐朽到了这种地步，可想而知，那些远在南疆西疆东疆的边疆军队，又该是如何一番景象？夏故渊难以想象，我大楚的军队的战斗力究竟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只可惜，夏故渊空有热血，却是无力改变这些颓势。大统领之所以如此安排，怕是早就存了让夏故渊得不到好兵的念头，事已至此，已无力改变什么。他摇了摇头，冲方.毅说道：“既如此，令我去见封都尉吧。”
方.毅也深知事已至此，他虽然对夏故渊并无排斥，但也无力帮助他什么。在心里叹息一声，引领着请夏故渊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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