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日上三竿

王大猛似乎并不惊慌：“既然你知道得这么多，就不应该吃这顿饭，喝这壶茶的。”

        唐甘又抿了一口：“王大猛做了坏事，但请我吃饭喝茶的，仍是王大善人，所以，这茶我喝了。”

        王大猛摇头叹息：“你不怕我下毒？”

        “不怕，因为你知道我百毒不侵。”

        “但你应该知道，世上至少有七种毒，百毒无侵是抵抗不了的。”

        “是的，我还知道，‘怪医生’乔仙人调整的无色无味--九香断肠散，就是其中的一种。”

        王大猛脸色变了，站起身来：“你都知道？你没有中毒？你已经服下解药？”

        “我知道的，远比你知道的多得多，至少你不知道乔仙人是我的好朋友，虽然他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认识我，但事实上他是江湖为数不多认识我的人之一。不过他当然不会给九香断肠散你，你只是买通了他的徒弟。而我，也正要问问你拿这些药干什么，当知道你用昆仑恶鬼引我来，并要摆筵席招待我的时候，我明白了几分。但我不明白的是，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王大猛无力的坐下，突然好像老了几十岁一般，双目无神：“我已经五十多岁，苦心经营江湖地位、名望数十年，却根本收效甚微。再这样下去，我根本不会有功成名就的一天，但是你不同，年纪轻轻就名满江湖，我只要杀了你，就可以比你更有名！”

        唐甘摇头：“我在江湖上名声并不坏，你若杀我，必然也得不到好的名声，这是何苦？”

        王大猛吸了一口气，声音略为洪亮：“什么叫好，什么叫坏，我活了五十多年，也没有分清楚。我晚上劫富，白天济贫，大善人之名谁人不知？你说我是好还是坏？同样，我可以用昆仑恶鬼来栽赃你，自导自演这出戏，你又何尝不可以是自导自演而博得大名？”

        “你在杀死我之后，会用你的善人之威望，颠倒黑白，告诉天下所有人，我其实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所有‘唐甘到，恶人消’都是骗人的把戏是吧？那时候我已经命丧九泉，一个死人永远没有办法跟你争辩，对吧？”

        “不错！”

        “可是我根本不在乎侠名！”

        “但我在乎！为了它，我追逐了大半辈子！”王大猛提起了手中的金背大刀，抬头看天，日，已近三竿，“我知道今天三竿之期的最后一个人是我，动手吧。”刀随手起，金光大作，向唐甘罩去。

        唐甘本来正在倒茶，双手并无兵刃，却忽然有一道浅黄光线自壶中射出，水箭！

        茶水有毒！王大猛赶紧闭嘴，水箭劲道强大，却自鼻腔射入，灌入喉中！

        大刀落下，唐甘座下木椅化作碎屑纷飞，唐甘已在丈外：“你中了九香断肠散的毒，如果不运动的话，你可以多活半个时辰，抓紧时间，享受一下阳光，这个季节三竿的太阳，并不是太烈。”

        “谢谢！”王大猛扔掉大刀，颓然坐下，看着三竿的日头，无奈的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管家老王，站在一边，亦不敢惊扰。

        他知道，王家庄那个后堂，不会再神秘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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