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黑棒

耗子不喜欢小虎，认为他是个白吃白住的废人。

        耗子不喜欢所有人，他来这里只是为了干活、吃饭，有人白吃白喝，他当然不高兴。

        小虎起身，走到耗子跟前：“是不是你往我碗里放的蟑螂？”

        有一种侮辱，比跟你大声争执更让你难受，那就是不屑与你争执。

        耗子白了他一眼，端着碗自己在屋子外面去吃饭了，小虎拿他没有办法，如果不是他的拳头废了，他一定把耗子狠狠揍一顿。

        第二天，所有人一大早都出去干活了，做早饭的出去买菜还没有回来，屋子里只剩下小虎一个人。小虎起床，想出去外面走走，刚走到门口，忽然背后有人一记闷棍，他只觉眼前一黑，便不醒人事的晕死过去。

        ******

        昏昏沉沉，迷迷糊糊，小虎似入梦境。

        他感觉被人推进一个黑暗的世界，身躯无依无靠，任由飘摇坠落，空气很冷，人很饿。周围有人影闪动，他们匆匆的来来往往，每一个人似乎都只是用背影对着小虎，看不清、也看不到他们的脸。

        所以，小虎虽然身处人群中，却很孤独，这种孤独，远比饥寒交迫来得更可怕。小虎站起身，想随便抓住一个人，问问他们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但是，没有人搭理他，每一个人都诡异而巧妙的闪开了。

        只留下小虎，站在原地拼命呐喊，却梦魇似的发不出声音！

        冷风吹过，小虎冷得直打颤：你们是不是人啊，为什么没有人理我？

        四周上空传来忽远忽近，不可捉摸的声音，像是空谷的回响，又像是来自天际，更像是来自地狱，小虎已分不清楚：我们是人，但你不是人，你已经是个废物！

        那是长嘴猴的声音？斧子的声音？金富贵的声音？都像，又都不像……只是笑声冷漠、残酷、令人害怕！小虎想逃跑，逃离这些声音的包围。可是，面对苍茫的黑暗，他只能漫无目的的奔跑，人已经好累，却仍旧无法摆脱那些令人厌恶和无奈的声音。

        突然，小虎看见茫茫的黑影中有人回头，还可以看清他的脸，是小顺！在这个黑暗冷酷的世界里，小顺竟然也在，于是小虎大声叫喊：小顺，等等我，我是小虎，你们要跑去哪里？带我一起跑吧！

        小顺听见小虎的叫喊，果然站住了，好像在等待小虎。就在小虎准备跑过去的时候，小顺身边一个人又拉着他跑远了，那个人一边跑还一边说：他以前得意的时候看不起我们，现在落难的时候才想起我们，不要等他，我们走！

        小虎追不上他们，只能一个人继续在寒冷、饥饿和恐惧中挣扎。远远的，小虎看见那个拉走小顺的人，还在回头冲他冷笑，那个人，竟然是红灯笼的妓女玲儿……

        在又黑又冷的世界里，看到那个天真、要强、不幸的女孩，那个曾经用身体给过他温暖的女孩，小虎心里有一丝柔弱的触动。

        当柔情来时，另一个影子又浮现在小虎脑海里，那个他做乞丐时曾经暗恋过的纯真女孩，那个已经做了妓女的初恋女孩！

        小虎无力的蹲下来，蜷缩着身子，瑟瑟的说着：我讨厌妓女！我讨厌妓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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