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异乡渡客

母牛镇，塞外小镇。

        顾名思义，这里有很多人家养着母牛，周围各地的人会到这里来买牛犊。母牛镇不大，也没有繁华的建筑，但是很热闹，每到赶集的日子，镇上交错的几条小街都挤满了人。各种小摊小贩云集穿梭，茶棚酒肆，划拳吆喝声，更是不绝于耳。

        母牛镇边上，有一条漂亮的小河，叫做秋明河。秋明河畔，绿树成荫，河水清澈，尤其是到了秋天，河水格外明净，秋明河映月，成为母牛镇远近闻名的一景。

        秋明河上，有一个撑渡船的老头，人们叫他李船公。无论阳光明媚还是刮风下雨，他永远都戴着斗笠，披着蓑衣，站在小船头上，与秋明河形成一道写意的风景画。

        渡客不多的时候，李船公会让孙女青青上船，陪着自己在秋明河上来来回回。青青只有七岁，但她知道爷爷的辛苦，所以总是喜欢卷起衣袖，伸出小手在水里划啊划，一边划，一边问爷爷：“我划的时候，船是不是快了很多？”爷爷会笑呵呵的回答说：“是啊，快了好多，好快！”

        每天过河的，几乎都是那些熟悉的脸孔，但今天却有例外，来了一家三口外地人渡河。

        一对年轻夫妻，牵着一个四五岁的孩子。两夫妻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他们的孩子却很奇怪，背上像双峰驼一样，长着两个大大的驼，压得这孩子不能挺身，只能弓着腰走路，夫妻管这孩子叫阿驼。

        夫妻上船后，阿驼就一个人在船尾蹲着，不肯到前方来和其他渡客说话，阿驼爹向李船公叹道：“哎，这孩子，生下来就残疾，性格也古怪，从不和其他孩子一起玩耍，生了这么个儿子，真是造孽啊！”

        阿驼娘拉了拉丈夫衣袖：“别在外人面前说这些。”于是，两夫妻便不再吭声。

        李船公的孙女青青却对同龄人很感兴趣，她走到船尾，对阿驼说：“来，我们一起划船吧！”说完，把手伸进水里开始划，“就像我这样！”

        阿驼望着青青闪烁的黑眼眸，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青青问：“你是不会划，还是不想划？很简单的，像我这样，把手伸到水里，我们一起划，船很快就会到岸边了。”

        阿驼站起身，还是有些怯生生的，不敢动。

        青青指着船另一边：“你在那边划，咱们一人划一边，船才不会偏。”

        “哦。”阿驼应了一声，才慢慢地往那边走去，等他走到边上准备蹲下去划的时候，船已经靠岸了。

        阿驼娘过来拉起阿驼：“阿驼，别玩水，我们走吧！”

        阿驼爹说：“这么呆头呆脑的，掉进水里淹死了都不会叫。”

        阿驼娘说：“死了不正和你的意？”

        阿驼爹说：“死就死远点，我可不想给这个怪物收尸。”

        阿驼似乎已经听惯了爹娘的这些话，没有生气，甚至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木然的跟在他们后面。

        说话间，三人已经下船上岸，李船公把船靠好，等待新一轮的渡客登船。

        青青坐在船头，望着小码头上下的客人，她看见，那个孤僻丑陋的阿驼，在走了老远之后，回头望了她一眼。似乎，还带着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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