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三）依靠

“你在看什么？”

        “看水啊。”

        “哦，你还是常常到这里来看，是吗？”

        “嗯。”

        “以前，我们一起在这儿坐过。”

        “是啊。”阿驼记得，那时候，花子听黑皮蛋说要把她卖掉，没命似的跑到了这里，两个人曾经在这里相互依靠，坐在一起。虽然阿驼一直远远的望着青青，但真正和他最近、相处最久的女孩，是花子。

        花子又回到当年他们坐过的那块石头，满是青苔，她不好再坐下去，只能蹲在那儿，对阿驼说：“当年你离开母牛镇的时候，说过会回来看我，为什么回来了，却不去看我？”

        “师父这边事情比较多……”这只是借口，阿驼并不善于说谎。

        “可是这些年，我一直在等你回来。”花子的眼眶有些湿润。

        “等我？”阿驼不知道花子这句话里，包含有多少情意，却有所触动。

        “你离开母牛镇十年，我等你；你回来快一年了，我仍在等你；你常常来这里，我就站在远处看你，盼着你会去找我！”

        “为什么？”

        阿驼的反问，却令花子一时语塞。

        快十一年了，花子乖乖的做蛮姨的女儿，一家人其乐融融。唯独到了出嫁的年龄，花子却不肯出嫁，说是要一直照顾爹娘，蛮姨和刘屠夫奈何不了，只好由着她。

        这一切，是为什么？阿驼亲口问花子，她该如何回答？

        花子看着手里的小风车，思绪随着风车一起转动，仿佛--

        回到二十年前，那个蹲在牛肉面馆旁边的小阿驼，把小风车送给自己的时候；

        回到黑皮蛋撕扯自己衣服，要欺侮自己，自己沿街狂奔，阿驼不顾性命的保护自己的时候；

        回到阿驼陪着自己，逃离烂爷和黑皮胆要卖掉自己那场恶梦的时候；

        回到阿驼和刘屠夫、蛮姨一起挡住牛边，保护自己的时候；

        回到阿驼离开母牛镇时，花子为他送别，阿驼告诉花子会回来看他们的时候……

        花子思绪还在飘飞，阿驼已站在花子跟前，接过那只小风车。花子这才回过神来，望着阿驼：“因为……我想和你在一起！”

        也许是花子不想让阿驼看到她的羞怯，也许是情到浓时难以自禁，花子刚说完，就扑入阿驼的怀中。

        这情形，有点突然，不是阿驼没有感觉，只是从小到大，他从来不敢奢望。现在，他虽然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了荣誉和肯定，但对于男女之间的情感，他仍旧不敢奢望。直到花子切切实实的扑进他的怀里，他才敢伸手抱住，轻身叫道：“花子。”

        “嗯？”

        “你……”阿驼本想问“你不嫌弃我吗”这样的话，但并没有说出口，因为这样的问题完全多余。

        “你想说什么？”花子却偏偏问他。

        “我想问你为什么想和我在一起？”

        “我也不知道，我想除了你，我和谁也不会习惯。”

        “习惯？”

        “嗯，习惯，我从小习惯了身边有个小驼子的日子。”花子的回答让阿驼感到很囧。身体强壮的阿驼，即便是弓着背，也稍稍高出花子一些，实在是很难把他现在的形象和当年的“小驼子”联系起来。

        花子叫“小驼子”，听在阿驼耳里却格外动听，阿驼笑了：“好，既然习惯了，就一直习惯下去吧！”伸出大手，抚在花子后脑勺的秀发上。

        阿驼的手背，也布满了厚厚的老茧，他越来越像雷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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