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落花残

雷老爷子拼尽全身力气，并不是想挽回战局为夫人报仇，而是想让塞外飞驼逃走，但是塞外飞驼无论生死，下定决心要与雷老爷子共进退。

        雷老爷子使出玉石俱焚这一招的时候，把塞外飞驼推开一丈开外，只身突入三位女子中间，大吼一声，双拳砸在地上，银白色须发无风自动，犹如天神下凡。

        这是雷老爷子生命里的最后一招，虽然因为软骨散的药力，只发挥了不到六成功力，但一股巨大的力流，仍然把地下石板掀飞，“啪啪啪”一阵暴响，整个客厅砂石乱飞，门窗亦化作碎片爆裂。

        好深厚的功力，落落护在小花和小蚕前方，连出十余招化解力道，仍然退出四五步，嘴角沁出鲜血，挥出的红袖已经断成碎片。连被雷老爷子推开的塞外飞驼，也被力道震伤，吐血倒地。

        小花与小蚕扶着落落：“姐，你没事吧？”

        落落摇头：“我没事，这个老家伙好像已经死了。”

        小蚕道：“这个老东西好生凶狠，我去把他撕成碎片，让他做鬼也不得安生！”

        落落止住她：“我们只是收钱杀这个老头子，人死了就算了，不要胡闹。”

        小蚕有点不高兴：“那我去杀那个驼子！”说着向塞外飞驼走过去。

        “小蚕，你不听话么！一路上你任性杀了多少人?该杀的人已经杀了！给我走！”落落说完，咳出一口鲜血，为了保护两个妹妹，她伤得不轻。

        小花、小蚕似乎也都很心疼姐姐，见姐姐负伤在身，仍强硬命令，便不再造次，跟着姐姐离去。

        临走前，小蚕还没有忘记，狠狠地在塞外飞驼的背上撕了一把，扯下一大块肉来。没有打死他，痛也痛死他。

        ******

        一般来说，一个月左右唐甘会和无名碰一次面。

        这一次，又是在天心阁，唐甘已经为无名沏好茶。

        论年纪，无名比唐甘大十岁左右，成名也比唐甘更早，但是，却从来没有人知道他真名叫什么。只是为了彼此志同道合，无名甚至心甘情愿做唐甘的影子，这是一种多么了不起的人格啊！唐甘从内心深处，敬重他，佩服他，视他为兄长，前辈。

        茶水未凉，无名就到了。

        无名坐下，喝了一小口：“这个月，我杀了三个人，本来，应该是四个。”

        唐甘点头：“我知道，你没有杀雷老爷子。”

        “‘唐甘到，恶人消’，至今第一次放过人，你不会怪我砸了唐甘两个字的招牌吧?”

        “我相信在善恶的判断和处理上，我们会是相同的选择，既然你会放过他，如果去的是我，也必然和你一样做。雷老爷子毕竟和当年的王大猛不同，他的的确确是一个好人，虽然曾经犯下过错，只要他能够处理好，就不应该死。”自从进京见过皇帝之后，唐甘更加明白，一个值得他人诚心以死相护的人，一定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而雷老爷子正是属于这样一类人。

        那些以死相护雷老爷子的人，他们不是因为金钱、权力，只是因为对雷老爷子几十年江湖德行的坚定信任！以及对他恩情的回报！

        然后，唐甘叹了一口气，话锋一转，“只是可惜……”

        无名感觉有些诧异：“难道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是不是雷老爷子杀沈恨斩草除根的疑问。如果真的是那样，就是自己心慈手软铸成大错，这也是“唐甘到，恶人消”不放过恶人的根本原因。倒不是无名信不过雷老爷子，只是他实在无法想象，一个纵横江湖几十年的老英雄,会发生什么令人觉得可惜的事。

        唐甘道：“他还是死了！”说着，掏出一张“恶人帖”，递给无名。

        这是一张几天前收到的帖子，用鲜血写成。

        帖子的落款是“塞外飞驼”，无名对这个以脖子挡住自己问天剑的人印象深刻。

        唐甘道：“三个怀疑练有‘血狼印记’的女子，一个叫落落，一个叫小花，一个叫小蚕。叫落落的是姐姐，另外两个相貌极其相似，可能是双胞胎姐妹，一个打扮风流艳丽，一个手段残忍。两个月来，已经杀了十一个人！其中四个是武林高手，怀疑她们是受雇于人而下手，另外七个，则是被无辜加害！据说手段相当残忍，十一个人的致命伤，都是被人一口咬断脖子。”

        “落落、小花、小蚕！落，花，残？”

        唐甘品了一口茶：“是啊，落花残，好凄美的三个字，让人想到一地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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