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收徒
子时，东州姜城外一处破庙。
一只足有三人高的巨兽，拖着沉重的下肢碾过摇摇欲坠的墙壁。
“轰！”不堪负重的墙壁轰然倒塌。
巨兽大张着尽是利齿的大口，腥臭地涎水流淌。
笨重的身子猛地跃起，扑向一站立在屋檐下，与它对比宛如虫蚁般渺小的男孩。
男孩看模样不过七八岁，面庞消瘦，四肢瘦小如干柴。
与肌肉悍然的巨兽形成鲜明的对比。
血口大开悬在他头顶，眼看就要生死之时，一人一兽所在的空间，突然出现一身着月白色衣衫的青年。
“破！”抬手一声短喝。
仰着脸的男孩眼前所见的巨兽，登时如烟散去，只剩一抹肉食腐烂的味道，刺激着鼻腔。
“你好，我是艮山剑派掌门人，席郎。”声如钟灵，悦耳清透。
转身俯视着他的青年男子率先打破沉默自我介绍。
目光从他不知为何伸出来的手，上移到他面容。
面如白玉，貌比仙人。
垂下在消瘦面容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精致大眼，男孩低声道：“薄庆。”
【世界BOSS：魔皇薄庆，原艮山剑派开山祖师席郎亲传大弟子。】
关闭脑子里突然响起的触发人物的背景语音播报，席郎勾起一抹职业假笑，沉声道：“初次见面，你好薄庆。”
乌黑的大眼仰视他一眼蓦然抽离，薄庆转身走回了黑暗里。
注视着他的席郎见此，脸色不由得僵住一瞬。
一个跨步追上他，席郎继续之前没来及说完的话：“薄庆，我观你骨骼清奇，气海宏阔有修道之姿，可愿入我门下随我修行？”
脚步都没有停顿，有些稚嫩的沙哑童声便道：“不愿。”
面色二度僵住，席郎顿了下才组织好语音再度尝试，“可是因为没有听过艮山剑派这名字担忧我是骗子？”
“不是。”没有迟疑的陈述。
注视着小孩停住的背影，席郎不由得微微一笑，升起希望。
“你放心好了，你入我门下不多时，就能在万门榜上见着我们艮山剑派名字，届时门派品级一年上五等，两年上四等、三年上三等不是梦，你便是艮山剑派大师兄，享——”
喋喋不休的幻想被冷淡的一声打断。
“不去。”薄庆再度动作，走到篝火旁坐下。
垂放在身侧的手蓦然握成拳头，席郎微笑着吸了一口气，走到他身边坐下。
“可是不想离开故土？你放心好了，入我门下后我绝不会限制你的人身自由，你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我绝不拦你。”
垂手拨动着柴火的薄庆没有抬头，似听而不闻一样低声道：“不去。”
拳头猛然攥紧，席郎再度深吸一口气，才能保持平静地问道：“难道你不想成神成圣，追逐长生吗？”
把不知从哪扒拉出来，只他手掌大小的土豆扔进火堆里，薄庆才回了他一句：“不想。”
“那，一剑平乱世的侠胆雄心呢？”席郎锲而不舍的追问。
“没有。”语气口风都没有变，几乎是席郎出声的一瞬间便回绝了他。
“坐上五州万宗之首位？”
“不想。”
“执掌一方？”
“不想。”
“坐拥天下美人？”
“不想。”
“……”
诸如此类对话好半晌，猛地站起身来的席郎面上一派冰冷，俯视因他动作终于有了反应抬首仰望他的男孩。
“那你究竟想——”
冷声说到一半，就见着没什么血色的唇嚅动道：“不想。”
好家伙，都学会抢答了是吧！
手倏然抬起，一道荡漾的水波出现在他掌心，面上一派冷硬道：“今儿个你想也好不想也好，都由不得你！”
慢步走到他身边俯下身子，极具威压的水波在他耳边涌动。
“今天要么你主动跟我走——”上挑的凤眼瞥了薄庆一眼，曼声道：“要么，我带着你的尸体走，你选一个吧。”
乌黑的大眼与尽是威胁意味的眼神对上，没有升起一点波澜，毫无惧怕之意。
“那就带着我的尸体走吧。”男孩沙哑的声音很是平静。
逼近小孩耳边的手掌蓦然顿住，席郎垂下眼眸掩下眼底的错愕。
收手垂在身旁，食指无名指交替在腿上胡乱点着，席郎眉头紧锁，似是困惑不已。
像是之前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他悠然坐下，打量着不时伸出手拨一拨炭火的薄庆。
疑声道：“你说你不想追求大道长生，也没有逐鹿天下的野心，甚至连财色两点都没有想法——”
“我才七岁，对财色本来就不应该有想法。”径直望着火堆的薄庆，倏然出声打断他。
“哦，是。”被他提醒席郎才反应过来呢喃回道。
拨动炭火的小手停住，面无表情的薄庆偏过脸，施舍地分给了他些许目光。
“为什么一定要收我为徒？”
这是死气沉沉不像个小孩的他，口中说出的第一个问句。
这突破不由得让心如死灰的席郎死灰复燃。
猛地坐直身子，目光如炬望着他，竭力抑制欣喜问道：“我说了你就答应我？”
大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半晌，目光平静抽离，“不会。”
挺直的背脊垮下，席郎欣喜脸色再度转变成一片漠然。
也懒得回答他上一个问题，转口道：“你说你什么都不想要也没有追求，那你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啊？还有活着的意义吗？”
“活着就是为了活着。”
探手将烤熟了用木棍扒拉出来放凉的土豆拿起，他一边撕着外皮一边低声说道。
泛着热气的土豆香味流入鼻尖，席郎舌根不由得分泌出液体不住吞咽。
似乎是看到了他吞咽的喉间，慢条斯理撕着外皮的薄庆突然加快了动作，在席郎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一口吞下了整个土豆。
至于么你？
收回停在空中的手，看着他几下咀嚼后便消去鼓胀凹下去的脸颊，席郎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生无可恋的继续发起攻势。
“入我门下有什么不好？至少包吃包住。”
“好。”
按部就班把脑子里想法说出来的席郎没有听到他的低声回答，犹自说着：“门派风景好，还临近商贸大城宛水城——”
？？？
说到一半反应过来，僵着脖子转过脸，满眼不可置信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与他对视的乌黑大眼眨了一下，平声回道：“你说包吃包住，我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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