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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作画寻人(二)


林向笛点点头。

        孟祥问:“你教给我,那你的生意怎么办?不受影响?”

        林向笛说:“我要去寻找我爱的人了,不做这个了。为了报答你的相救之恩,我把这个教给你,也不算什么。”

        孟祥一脸幸福的快要晕倒的样子,啧啧感叹到:“天啊!那我就有钱救我老母亲了。”

        玄奘歪过头和林向笛对视一眼,露出微笑。

        其实做仙女镜的步骤非常简单,对孟祥这种手艺人来说,一点就通透,触类旁通。他恍然大悟的说:“原来这么简单?”

        林向笛说:“你不能光靠这个啊。女人啊,都喜欢别致的东西,你可以在仙女镜上再加上些廉价的珠宝,这样,仙女镜才能卖出去。”

        孟祥一拍脑门说:“对了,我家还真有些从波斯人那里换来的珠宝,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都不知道放在哪里了,等我去找找。”

        等孟祥出门,玄奘问林向笛:“你不做小生意,那以后靠什么生活呢?”

        林向笛说:“不瞒您说,我还有些散碎银两,能支撑一段时间。”

        教给孟祥制作仙女镜的方法的第二天,看他已经基本掌握了手法,林向笛就开始在城中四处打探消息。

        玄奘也选择在此停留一段时间,因为在门义城中,有一座气势宏伟的寺院,他想去这座寺院里拜访上师。

        孟祥在家忙着做了些仙女镜,等到日暮时分,看见垂头丧气的林向笛回来,就着急的问到:“打听到什么了吗?”

        林向笛沮丧的摇摇头。

        孟祥挠着脑袋想了半天说:“你这样找多累啊,不如我们把你的爱人画下来,然后再去问,怎么样?”

        林向笛在院子里随意的找了张小椅子坐下,托着腮,有气无力的说:“可是我根本不会画画啊。”

        孟祥说:“那咱们就找一个会画画的人来,你给他说,他给你画,怎么样?”这个建议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死马当活马医吧。

        隔天,孟祥就去请画匠了。而请来的画匠竟是个年轻的小女孩,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头发梳成一个个的小辫,用一根淡淡的翠色头绳系住,身上穿着一件绯色长裙,看上去非常的灵动美丽,与现代社会中那些穿着汉服上街的小姐姐的不同的是,她未施粉黛,依旧貌美如花。

        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

        孟祥走在前面,进了院子。林向笛和玄奘都看着这个年纪轻轻却被成为画匠的小女孩,吃惊的长大了嘴巴。

        孟祥看懂了林向笛的表情,急忙对他解释说:“这是我们这里画工最好的师傅的女儿,周瑾。她的画工是一等一的好,画个简单的人像是完全没问题。”说着,还转头对女孩谦卑的笑笑。

        林向笛则有点不放心,一个小毛丫头,画出来能像吗?

        女孩一脸桀骜不驯的样子,斜睨了林向笛一眼说:“就是你要画画啊?”

        林向笛听到这趾高气昂的话,不想搭理她,但还是有礼貌的对她点了点头。孟祥悄悄附在林向笛耳边说:“这女孩画画灵着呢。相信我。”

        女孩有点不耐烦的请孟祥从房间里搬出一张桌子,在上面铺开纸张,准备好各色颜料。朝林向笛努努嘴说:“快开始吧。”

        林向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反问:“开始什么?”

        女孩说:“你要画的人啊,长什么样子啊?”

        林向笛“哦”了一声,就慢慢的对女孩说:“瓜子脸,皮肤挺白,眼睛……”

        女孩打断了他说:“停,停,停!你说的这千篇一律。有多少人都长这样,你知道吗?你仔细想想,她在你心里是什么样的?”

        这一说反倒难住了林向笛,他抓耳挠腮的想了半天,憋出一句:“她很美。”

        女孩瞪大眼睛,摊着手问:“就这三个字?”

        林向笛有点急躁的说:“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啊。她在我心里什么样?除非你钻进我心里去看看了。”

        女孩胸脯起伏着,大口的喘着气,脸被气的通红。好半天后,她才开口说道:“好吧,那你就说说,你觉得她美在哪里?这你总可以说出来吧?”

        林向笛把视线从女孩脸上移开,开始想郁瑶。他喃喃的说:“她最美的时候,应该是卖仙女镜的时候,非常有活力,她的眉眼都带着微笑,那种亲和力,让人觉得非常舒服。晚上的时候,我们常常靠在一起看星星,那时候,她的眼睛最美,就像是所有的星辰都落进她的眼中。”

        “我也喜欢看她拢头发的样子。她的头发很黑,平时她总喜欢扎着高高的马尾辫,但是每次洗完头,她坐在院子里晒头发的时候,就像是蒙娜丽莎一样,娴静又温暖。”

        “我也喜欢她的嘴巴。记得那一次,我们接吻的时候,她的嘴巴就像是一颗草莓……”

        林向笛忽然住了嘴,因为他看到在坐的三个人玄奘、孟祥和女孩都张大了嘴巴,吃惊的望着他。

        他摸不着头脑的问了句:“怎么了?”

        孟祥一把把他拉到一边,小声的说:“大哥,男女授受有别,你看这周瑾虽然年岁还小,可毕竟是个女孩,你怎么好当着她的面说这种事情。更何况,那里还戳着一个大和尚呢!”

        他一下子觉得非常尴尬,脸红的都能当红灯使了。

        偷偷回头看一眼。玄奘早已经溜走了,而那个女孩则开始,挥毫泼墨。

        他给孟祥赔罪说:“对不起,对不起,一时兴起,就忘了分寸。见谅,见谅!”

        孟祥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此刻女孩正在画的画上,不再搭理林向笛。林向笛自觉无趣,也一同走了过去,看她画画。

        开始的时候,林向笛确实没有看出什么,只是,随着女孩灵巧的手在画纸上飞快的游走,人物轮廓越来越清晰,林向笛才开始从心里生出一种由衷的佩服。

        他并没有详细形容郁瑶的长相,偶尔女孩抬起头问一些细节,再低下头去画画。可是,眼见这女孩笔下的人物越来越传神,越来越像郁瑶,他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孟祥没有见过郁瑶,可是也正专心致志的盯着周瑾手中的画笔,那画笔像是有一种神奇的力量,每一笔都下的胸有成竹,恰到好处。

        林向笛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画中的人物脸部已经完成,那活脱脱就是郁瑶的脸啊。他用尽力气想要看清画上那张脸,他实在太想念那张脸,可是泪水氤氲了那张脸,模糊了他的视线。

        女孩周瑾此刻正沉浸在绘画中,对全神贯注盯着她的两人毫无察觉。她的嘴巴用劲的抿起来,脸上的线条显得非常有张力,那种张力也来源于她的自信。

        大约半小时后,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脸上严肃认真的表情换成了一种轻松的神态,她说:“看看吧,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林向笛惊讶的说不出话。

        孟祥在一旁追问:“是不是啊?跟你说的人是不是同一个人啊?哎,你说话啊。你想什么呢?”

        还能说什么呢?那就是活灵活现的郁瑶啊。除了衣服颜色不同外,其余的都没什么差别。郁瑶被抓走的那天,穿着一件白色裙子,而画上的郁瑶,却穿着一件绯色金饰的薄纱连衣裙。

        他扬了扬头,喉结上下活动,他用力的止住眼泪,故作轻松的问周瑾:“你怎么画的这么像?仿佛你见过她一样。”

        周瑾不屑一顾的撇撇嘴说:“画的像就行,你问那么多干什么?”

        林向笛说:“只是好奇而已。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能画的这么好,在我们那里都可以做模拟画像师了。”说这话的时候,林向笛是真心的在夸赞周瑾。

        可周瑾一点也不领情,反而带着骄傲又迷惑的小表情问:“什么是模拟……画像师啊?”

        林向笛觉得解释对唐代的人去形容侧写师是一件非常难的事,他根本不知道怎么描述。他只好搔搔脑袋,岔开话题,说:“反正是我们那边画师的一种。对了,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应该付你多少钱?”

        还没有等周瑾说话,孟祥家门外就出现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正一脸歉意的走进来。

        孟祥急忙迎上前去问好:“周大哥,您来了。快请进。”

        不等孟祥介绍,中年男子自己介绍说:“在下周道千,前面我有事外出,回来后听说孟祥叫了小女来此作画,我特意来看看。我怕小女误事啊。”

        这位周大哥,一眼看过去就自带着这一种吴带当风,曹衣出水的感觉。单凭身上那一件墨青色长衫,就不会泯然于众人之间。

        孟祥客气的对周大哥说:“大哥,您客气了。令媛的画作非常不错,看来是完全的学到了你的精髓啊。”

        周大哥笑着说:“哪里哪里,我来看看。”说着,他拿起了桌上那幅郁瑶的画像。

        可他刚刚看了一眼,就像是石化了一样不动了。

        孟祥问:“周大哥,周大哥,您这是怎么了?”

        可这周大哥竟一点也不顾礼节,将画胡乱一卷,塞入怀中,一把牵起正在收拾东西的周瑾就往院子外走,周瑾嘴里嚷嚷着:“爹爹,等等,东西没拿呢。”

        周大哥则像是躲瘟神一样,急切的拉着女儿就走,根本不理会女儿的话。

        林向笛抢先一步拦在周大哥前面,压制中心中的怒火问:“周大哥,是我请令媛来帮我画一张寻人启事,不知周大哥是怎么了?请明说。”

        周大哥使劲的推开林向笛的身体,就要往外冲。

        前面还愣在原地的孟祥这时也冲了过来,对周大哥说:“周大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您怎么忽然就生气了呢?如果是我这位兄弟冒失了,请您见谅。”

        林向笛转头不解的看着孟祥,孟祥对他眨眨眼。

        这时,听到屋外声响的玄奘也走出了屋外,看着几人。

        拦住去路的林向笛摊开手,说:“周大哥,您要走可以。但请把我要的画像留下。”

        周大哥怒气冲冲的说:“这幅画绝对不可能给你。”

        林向笛说:“请把画留下,至于工钱,我会付两倍的价钱。”

        周大哥怒目圆睁,把脸贴近林向笛的脸,一字一句的对他说:“我不要你的臭钱,我要命。”

        这句话依旧让林向笛觉得难以捉摸。一幅画怎么就牵扯到性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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