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肉蟹煲＆菜蟒
都快一个月了，钟掌柜迟迟收不到顾知栀的传召，内心惶恐不安，思来想去，带着三个孩子找上门来。
他真是性情中人，说几句就磕头，顾知栀想拦都拦不住。
他小儿子，顾知栀见过，没想到另外俩个大的竟是双生子。
在古代，双生子视为不详，故而兄弟俩在襁褓中就被遗弃。
“小人知道这样的要求无理，但还是想求求东家，能否让只让我们爷三签籍契？”
前有明楚，后有钟掌柜。
这样的事情，摊上一次能发发善心，第二次顾知栀就没那么容易心软了。
谁的钱都不是从天而降的，何况她刚用十两银子买会员，现在多花一文她都心疼。
“我家钟仁和钟礼注定是念不成书的，但钟信在这方面很有天赋，小人一直在给他攒束脩，想送他去书院。”
“再者他人小，小人怕笨手笨脚的，再冲撞了东家。”
顾知栀的手放在榆木桌上，四指随意敲打桌面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她打量他们许久后，偏头对着明楚小声说：“把明晏叫过来，顺便把笔墨纸砚带过来。”
明晏已经在弘哲书院念了半个月了。
原本蒲夫子非要把书院直接送她，自己就做个夫子，按月领钱，还是顾知栀想出折中的办法，跟蒲夫子各占半边股份，盈利对分。
正厅离萤烛小筑有些距离，约摸两盏茶的功夫，人才到。
顾知栀让明晏复述休沐前，夫子留得作业，又吩咐明楚把磨研好，示意钟信作答。
这小子还真有两把刷子。
条理清晰，论点分明。全文没有用华丽的词藻堆砌，但文字雅致，朴实却有力量。
“钟掌柜会做菜吗？”
钟思齐七年没听过这称呼，起初还没反应过来。
等他反应这是叫他呢，赶忙应声：“会，红案、白案都会。”
“小人是孤儿，从小吃百家饭长大，从多家酒楼跑堂，偷学来这一身本事，邀仙楼最开始都是小人在掌勺。”
顾知栀把人带去萤烛小筑的小厨房，在纸上把肉蟹煲的做法详细写好，还把要用的调料都给他翻出来。
“食材我已经派人去买了，这是我写好的菜肴做法，老板瞧瞧可会做？”
钟掌柜还以为顾知栀此举在试菜，要聘他做厨子，匆忙略一眼，直接拍胸脯保证会。
今一早，云澈就被他皇兄宣召入宫，巳时末才放他出来。
今日公务清闲，云澈索性翘班半日，还特意绕去三春斋买核桃酥。
钟掌柜的厨艺真是超出顾知栀的预期！
浓郁的酱汁包裹着蟹肉，再配上软糯的鸡爪和鲜嫩的大虾，一锅端，味道超级鲜。
肉蟹煲既保留了螃蟹的营养物质和口感，又让它非常的入味。
云澈是闻着香味进来的，一进门，就瞧见顾知栀再吃那个硬壳“大虫子”。
“咦？”
云澈站到顾知栀身后，往碗里瞅，有鸡爪、大虫子，还有土豆块。
他把核桃酥拆开，放到桌面，坐在顾知栀身侧，单手支颐，盯着顾知栀看。
“去给王爷添副碗筷。”
云澈竟完手，特意摒退下人。
“想知道为何皇兄同意你与顾家认亲吗？”
顾知栀点头，她很怕顾家为她付出很大代价。
云澈对着碗微微扬头，顾知栀立马会意，狗腿的给他往碟子里剥蟹肉。
这厮人菜瘾大，不会扒螃蟹壳，却对它欲罢不能。
“老爷子收到密保，厚凉在偷征男丁入伍，囤积兵草，如果宜珈公主之死被他们抢夺先机，必定挑起祸事。”
顾知栀听的认真，他突然停顿。
顾知栀无语，又开始给他剥虾。
“如果我们借此事，加大厚凉纳贡额度，再把收贡日期提到秋季前，厚凉经济重创，一年内可保太平。”
“厚凉王还有一个嫡亲公主，万一他们再嫁一次呢？”
云澈用调羹舀些酱汁，把蟹肉放上去，一口吃下。
汤汁咸香适中，蟹肉鲜嫩，比清蒸的好吃。
“如果舍得嫡公主，早把她嫁过来了。何况靖王妃的位置是你霸着，她又没资格进宫，戎卢根本没有能与她婚配的郎君。”
顾知栀神游一阵，回神时，发现碗空掉大半，赶紧端起碗干饭。
肉蟹煲里的鸡爪和大虾几乎都被云澈抢走了，汤都被他拌饭吃了。
顾知栀咯吱咯吱嗑着蟹肉，把它当成云澈的骨头。
云澈面前突然出现一小碟蟹肉，他顺着手看向笑容和煦的顾知栀，眉头紧锁。
“王爷爱吃就多吃点。”
云澈回忆，刚才的确没听见东西落地声。再看蟹肉，干净雪白没染半分污渍。
他有些摸不到头脑，“为何给我剥肉？”
顾知栀夺过云澈手里的调羹，亲自把蟹肉味道他嘴边。
到嘴的鸭子还能让它飞了？云澈张口吃下。
“我想跟王爷借些银钱。”
云澈咽下，又吃一勺，“多少？”
顾知栀嘿嘿地傻乐：“不多，区区二百两。”
云澈刚进要吐掉嘴里的高价肉，顾知栀一巴掌堵住他的嘴，成功拦截。
云澈被她油乎乎的小爪子摸了一脸，嫌弃地用帕子把脸都搓红了，鲜艳欲滴的。
“二百两？你以为我是财神爷吗？之前输你的50俩已经是我一年的俸禄了！”
一年？他一个月才4两多啊？
明楚她们一个月还二钱银子呢！
“你没有私产吗？”
云澈白她一眼，气鼓鼓地说：“有也禁不住这样败家，张口就要二百两。”
顾知栀不乐意：“借，不是要！我会按照市价利率，连本带利还你的。”
“你‘借’这么多干嘛？欠赌债啦？”
她低头扣手，有点不好意思。
“我想把之前邀仙楼的房子盘下，做生意。”
拉投资，如果不把自己介绍清楚，投资人凭什么给你投钱？
于是顾知栀发挥三寸不烂之舌，把自己的商业设想、未来前景以及核心优势都坦露给云澈。
“你怎么不找顾家，偏找我了呢？”
顾知栀叹气：“顾家的兵马已经够张扬了，如果还掺和进商业，难保不会狡兔死，走狗烹。”
“我三哥那么喜欢航海，都不去漕运司任职，在鸿胪寺混日子，我又不蠢，何必把顾家磨成皇上心里的一根刺？”
云澈哂笑：“钱我只能给你一百两，但房契我能帮你搞定？”
顾知栀惊喜：“你有什么办法？”
云澈傲娇道：“当初喜欢邀仙楼的菜，看见转让告示，就顺手买下来了。”
顾知栀飞快在心里盘算，房契、地契不用花钱，装修费加起来满打满算也就30两，余下的钱绰绰有余。
她咧嘴，露出一排小白牙：“苟富贵，无相忘。你这钱算是入股了，以后赚钱我们五五分。”
顾知栀喊人进来收拾残局，也不管云澈，坐到书桌前奋笔疾书。
设计图、餐具、厨具、菜谱等等，一堆活等着她呢。
红案试过了，白案也得试试才放心。
顾知栀把菜蟒的教程写出来，让钟掌柜晚上照着做，还让他自主发挥出三菜一汤。
顾知栀钦点的菜蟒是最先上桌的。
菜蟒的做法有技巧无难度，关键在于如何做到皮薄如纸却不露馅。
跟包子不同，它的馅料足，皮更薄，菜蟒馅多皮少，咬起来特别爽。
钟掌柜见顾知栀吃的满意，拍拍手，三个儿子立马把托盘里捧着的纯金盖碗端到桌上。
不得不说，古人真的很会起名字。
著头春其实就是烤鹌鹑，脆琅（王干）是凉拌莴笋丝，冷（蟾）儿（羹）是蛤蜊汤。
最绝绝子的当属（怀抱）锦（鲤）！
把小鲤鱼放进大黄鱼的肚子里进行油炸，再浇上汁，同时收获红烧鲤鱼和清蒸鲤鱼两种口味！
而且大鱼、小鱼都是脱掉鱼骨的！
云澈看见（怀抱）锦（鲤），神情立马变了。
“你是邀仙楼的掌柜的？”
钟掌柜有些局促的点头，还以为自个犯了什么错。
云澈浅笑：您别紧张，我以前是邀仙楼的常客。”
顾知栀埋头苦吃，内心百感交集。
原来戎卢也是有好厨子的！原来古人的饭食也有珍馐美味啊！
呜呜呜，要是一开始就能碰见钟掌柜该多好啊！
天色阴沉了一整日，傍晚狂风大作，霎时间雨水从天边倾泻而下，让顾知栀有理由挽留钟掌柜。
小五跟着钟信见过他们住处，环境很不好。巷子里苍蝇比人都多，那边的墙都不能靠，说不定碰上就会倒。
四个男人住在萤烛小筑多有不便，住去下人房又离这太远。
云澈派人将他们暂时安置到玉清筑的侍卫套房。
邀仙楼后院能住人，但云澈盘下邀仙楼后没改动，直接开的茶楼。
顾知栀看过图纸，格局她很不满意，装修要大动。
留他们住几天，一来能吃到好吃的饭，二来需要对他们进行上岗前培训。
隔天，靖王府的门槛都要被人踏破了。云澈下值回来，正门压根挤不进去。
门口，石斛哑着嗓子在那给前来询问的夫人念告示。
云澈走过去，抬手示意他别声张，站在几个虎背熊腰的大婶后头，凭借身高优势往里瞧。
原来是顾知栀贴的招工告示，还以他的名义说，只有军眷有资格来应聘。
正门进不去，云澈绕去偏门才进府，结果萤烛小筑比门口还热闹。
十人一组往里进，小院门口等着的就有三四组。
他进去想找顾知栀聊聊，但根本没人搭理他，王爷脾气上来，气得他拂袖而去。
顾知栀思来想去，最终决定要把做豆腐的教程公开。
如果她手里有太多独门秘方，难免遭人妒忌。
但是递给皇上，鸾贵妃得宠，刘家肯定会知道，这不利于她的店前期起步。
而且皇上说不定还会独吞，不会让百姓知道，这也不利于她的店铺运行。
于是，她把主意打到了军眷身上。
连年征丁，家里男丁不在，女子直接顶起一片天，平日做些浆洗的活，辛苦不说，赚的只是皮毛。
虽说酒楼的庖厨都是男子，但寻常人家还是女人做饭，这些人会些皮毛就足够为她所用。
而且用云澈的名号，她们还会觉得这是官家给她们的补助，一个个都急着赶来报名。
顾知栀忙得不可开交，连午饭都没吃，一直在面试考核、考核面试。
知道明楚她们把最后一组送走，她才长呼一口气，瘫倒在椅子上。
创业不易，原来手握先机在古代也这么费劲。
石斛过来告诉她，王爷来过，顾知栀头昏脑涨的，压根没反应过来，只注意到他快没声的嗓子。
从荷包拿出一钱银子丢给他，贴心安抚他去买点罗汉果、胖大海，治治嗓子。
钟掌柜也跟着她累一天了，顾知栀嘱咐她晚饭挑简单的做，够吃就行，不用烧太多。
吃完生进鸭花汤饼，顾知栀也不怕胖，洗漱完倒头就睡。
睡着前，她恍惚觉得好像忘点什么。
眼皮子越发沉，顾知栀也顾不得，赶紧去找周公下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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