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入局7

尉迟昀朗走过去带着探寻地目光，从随尔阳脸上一掠而过，声音干净透彻，像是空谷里缓缓淌过的泉流，问道：“姜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伴随渐近的脚步声，后面传来了一道清冽的男声，比春日山泉水还要清冽。随尔阳不动声色转过头，看见来者是昨晚救她出火海的帅哥。“我的雨伞放在门口雨伞架上，被人顺走了。”

        尉迟昀朗勾起嘴角，看向不知所措的小姑娘。店员露出一个淳朴的笑容，不紧不慢地开口：“我们也没办法看着所有客人是吧？”

        尉迟昀朗笑了声，眼角眉梢带着清浅的笑意，“没雨伞回去，就在这里跟让理论？”她眼里布满了睡眠不足的红血丝，眼底一片青色。

        明明才见一次面，他却热情得像是随尔阳认识多年的朋友的口吻。

        此刻，尉迟昀朗才看清楚随尔阳的五官。她没有倾国倾城的美貌，整张脸饱满光泽，晶莹剔透，白嫩的少女肌，完全就是18岁的模样。一双充满灵气的清澈瞳孔，在加上甜美治愈系的可爱微笑，清纯的“初恋脸”足以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是那种让他一见，就有强烈保护欲的女孩子。她看起来太过单纯善良，与复杂的世界格格不入。

        现在才看清楚她的小波浪卷长发是烟熏灰色，色调中带了蓝调的颜色，洋气十足！

        随尔阳脸都黑了，颇不高兴地反问：“难道不应该理论吗？”

        尉迟昀朗的眼神滞了下，稍显沉默地看着她，漫不经心道：“去哪里？我送你。”

        多大点事？

        昨晚在酒吧的所有细节像一部循环播放的电影，在脑海中滚动。

        她耍了他，火灾只是意外的突发事件，到酒吧的人有几个会真心交朋友的，她才没告诉他真实姓名。

        她回家里写稿子，将新闻成片上交，审核通过了这个事情就算结束，不会再遇到他了。

        她的嘴开过光吗？

        随尔阳没有立即说话，只是笑盈盈朝尉迟昀朗看过去，两人眼神对视后，思索几秒，唇角一翘，“中大一院，不顺路。”

        类似的套路见多了，随尔阳这人不是喜欢占便宜的性格，她太清楚怎么跟人保持距离，从而彻底断绝对方如此明显的别有用心。

        尉迟昀朗在盯着她看，红唇潋滟，他轻掀嘴角，不紧不慢道：“顺！缘分指引，我们又见面了。”显然，他对这个特殊的缘分很有兴趣。

        久等不到她的回答，尉迟昀朗又加重语气，补充一句疑惑的“不高兴？”，尾音上扬，眼底透着漫不经心的笑意，显得十分熟络的模样。

        两人四目相对。

        白天光线亮堂，清楚看到细边框眼镜后那双漂亮的眼睛，澄澈如水。

        然而，随尔阳尴尬一笑，眼睛里明晃晃写着两个字：soga!瞬间想起自己昨晚搪塞他那句“那得看缘分了，有缘再见再加微信。”

        大型社死瞬间也莫过于此了吧？

        似乎在思考他这话的用意，有些警惕盯着她手里拿着的手机，微微一撇嘴角，声音平静开口：“抱歉，我的微信从不加陌生人。”

        尉迟昀朗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口吻坦荡又自然，笔直望向她说：“别人想加我微信，我还不乐意呢。”

        这话半句不假。每天都有病患想加他微信。既然她不想加他微信，摆明了不想与他有瓜葛，朋友都免了。

        表情吃瘪的随尔阳听出他的言下之意，斜眼睨他。内心呵了声，没接话。

        尉迟昀朗取过自己的咖啡，看见随尔阳迟疑，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又用那种直勾勾的眼神看着她，“走啊。”他看她的神色，好像不太情愿。

        看得随尔阳心脏微跳。

        还挺撩人的。

        “别拉拉扯扯。”

        却还是鬼使神差般地跟着他走。

        大雨如注，一缕缕雨丝从天空中飘飘洒洒地飞下来，激起朵朵水花。能见度太低，远处车灯将雨点染了颜色，一条条橙色的光线穿过雨幕。

        尉迟昀朗举高着雨伞，伞的空间不大，大半边挡在随尔阳身上。雨点还是顺着伞尖往下落，冰水砸到他的肩膀上，顺着衣服往里渗。

        “走近点，淋湿你衣服了。”他俩只是第二次见面，随尔阳不太好意思靠太近。听他这么说，随尔阳抬头看了一眼，他的肩膀都湿了，她慢腾腾地稍稍往他那边靠近点。

        走向自己的卡宴，尉迟昀朗绅士拉开副驾座车门，把伞举在随尔阳的头上，等她上车，他的后背都淋湿了。

        在车上，两人一路沉默。

        副驾位置上的随尔阳注视他轮廓分明的侧脸，生怕被他发现，又假装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路况，心不在焉地看着缓慢通行的路人，越看越觉得可能就是顺路。她的嘴角情不自禁扬了起来。

        尉迟昀朗打破了沉默：“你身体不舒服，去看医生？”

        思绪飘远的随尔阳很快回过神，目光微顿，“不是，我爸住院了。”

        若不是要去医院，也不会遇上他。

        半小时前，她还坐在深城电视台新闻中心中间的工位上，写新闻稿。

        明天是世界读书日，随尔阳料到明天会被各种读书推书刷屏，她寻思着写点不一样的读书选题。

        想到了华筠延前几天让她捐书给祁煦老家云砂村留守儿童的事情，幸好她也采访了深城城中村一些外省跟着父母来深城读书的小孩的读书情况。

        随尔阳随口一说：“算算日子，华姐很快休完产假了。”

        坐她对角位的苏宛喝了一口水，无情地打破她的幻想，“即使华姐回来，你也永远有写不完的新闻稿。”

        随尔阳自嘲地笑了一下，愉悦的心情没了，决定闭上嘴巴不说话。

        其实她经历两年多的磨砺，虽然只是一名助理记者，也算做得得心应手。回想她实习入行时，壮志凌云，苏宛那副立马带她走上人生巅峰的口吻。实际上，这三年来，苏宛什么都没教过自己，都是华筠延手把手教导。

        自从半年前，华筠延回家生娃后，苏宛对她表面是友好同事，暗地里与她抢新闻，搞各种宫斗小把戏。

        多么想华筠延能提早结束产假，回来镇住苏宛这个表里不一的绿茶婊。想到这里，心里顿时不是滋味。

        想起上次见华筠延还是两个月前，在餐厅遇上了他们一家三口。

        她的华姐已经在人生巅峰，她却还在山脚下，仰望高峰。

        覆在鼠标上的右手指微动，拉动网页浏览着微博，虽然现今有各种各样功能性app，身为新闻民工的她还是喜欢上微博，官媒和一些官方单位也用微博发布新闻，上微博知天下事，能得到她想要看的咨询。其他社交app都是闲着逛逛打发时间。

        看着看着，她直接点进了爱同行儿童慈善基金会的微博，果然看到了一条留守儿童读书的影片。

        看着天真无邪的孩童对着镜头说：我想有好多书可以看，可是我爷爷不会给我买。随尔阳边看，边转动脑筋，酝酿如何下笔写出一篇针对性强、生动、与众不同，通过再现场景使读者仿佛声临其境、亲眼所见的文章，在电视台微博、官网和公众号同步发布。

        别看随尔阳年纪轻轻的，她的文笔可是他们台公认最好的一个，因为文笔还得过一次新闻奖。

        这与她从小爱写作有关，学生时期，她的作文得奖无数。

        但新闻写作不比学生作文。新闻写作是新闻事实的文字表达手段，是准确、鲜明、及时地报道新闻的重要环节。

        新闻工作者要想写出好的新闻，就要留心观察生活中发生的各种各样的事情，敏于捕捉隐藏在现实生活中有意义的新闻题材，要敢做到标新立异，力求避免陈腔滥调的话题。还有就是勤于采访，精于构思，疾于运笔才能做到“妙笔生花”。

        “读书让你可爱，为贫困山区孩子添本好书，守护他们的梦想，不止于世界读书日……”正是灵感爆发时，手机响起。

        看到手机屏幕显示：赵咏群。

        赵咏群知道她记者工作忙，一般不在上班时间给她打电话。都是晚上给她发微信。这次例外。

        随尔阳手指在手机屏上一滑，那边立即传来赵咏群焦急的声音：“阳阳，你爸爸去深城出差遇上了车祸，送进了中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医生说转到了神经外科。你快去看看你爸，我现在还在汽车站等大巴。”

        会城到深城两小时车程，她妈妈不敢一人开车上高速。“妈，你别急，我立马去看爸爸。车到站了，你直接打的到医院。”随尔阳请了半天假到医院照顾她的继父符则达。

        昨晚折腾到凌晨两点，困意来袭，不想让符则达看见她无精打采的样子，路过星巴克买杯咖啡提神，谁料会遇上他。

        天意！

        符则达来深城出差，因自己的视力问题毫无察觉右方来疾驶而车辆，导致车祸，因头部受伤，送进神经外科。通过检查发现，原来导致车祸的原因竟不是符则达自己的粗心大意，而是自己左脑枕叶长了个肿瘤。

        据符则达的主治医生罗慧聪介绍，枕叶为视觉皮质中枢，主要负责视觉信息处理，枕叶部位出现肿瘤，最直接的影响，就是导致对侧视野的缺损。

        符则达得住院进行了切除肿瘤手术，但是右侧视野是术后康复而定。

        在医院停车场停车，尉迟昀朗打开手套箱拿出两只口罩，一只给随尔阳，一只自己戴上。随尔阳道谢后，匆忙下车直接去了外科综合大楼。

        尉迟昀朗大长腿，两三下就赶上来了。随尔阳看尉迟昀朗一手拎着两杯咖啡，一手还拎着一个不锈钢保温饭桶，以为他也是探病。

        果然是顺路。

        进了电梯，随尔阳看尉迟昀朗两只手都拎着东西，问：“你上几楼。”

        尉迟昀朗轻声回答：“16楼。”

        这么巧。随尔阳只按了16楼。

        电梯到了16楼，电梯门一打开，随尔阳一支箭奔出去。

        尉迟昀朗跟在后面，看着她进了1605病房。

        午休走廊人迹稀少，唯独从1605病房传出了争吵声和重物落地的声音，还有阵阵悲怆的哭泣声，打破了这片安静。

        尉迟昀朗从嘈杂的声音里，还听到随尔阳大吼了一句：“能不能安静点，影响到其他人了。”

        他笑了笑，走近主任办公室，敲了敲门。好久都没回应，还没睡醒？他轻轻推门进去，办公室空无一人。

        还在手术室？他把保温桶放在尉迟昀靖的办公桌上。他余光看到台上的相框里的照片，尉迟昀靖一家三口去旅游的合照。

        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推门声，“尉迟主任。”

        尉迟昀朗转身，推门进来的徐千蕾看见不是尉迟昀靖，一怔，“是你啊。”

        “医生，快去看看我爸爸。”随尔阳走过来。看见尉迟昀朗，愣了一愣。

        他是医生？

        “都什么事了？”一把熟悉的男声在门口响起。

        三人转头，看向背后的尉迟昀靖。

        三个都没穿白大褂，谁才是医生？随尔阳左看看右看看，看了看门牌：主任办公室。“我找医生去看看我爸爸，他一直叫头疼。”

        “等会过去。”尉迟昀靖走到位置前，拿起挂在墙上的白大褂穿上。

        “给你带了汤，记得喝。”尉迟昀朗说完，就大步流星离开。

        渐行渐远的背影和酒吧里的身影叠成一抹，随尔阳沉默地看了两秒。

        没走几步，手机响起。心胸外科的电话？他一脸疑问的接听了，“喂。”

        “尉迟医生，你好，你朋友迟沛弦先生昨晚送进我们院心胸外科救治，麻烦你过来交他的住院费。”

        “什么？”尉迟昀朗震惊了。

        疾步如飞走向电梯，到了12楼的心胸外科，在重症监护室里找到了迟沛弦。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迟沛弦，双眼紧闭，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看上去一点生气都没有，脸色苍白得像一个死人。

        尉迟昀朗心头一沉。沉着脸，走近病床盯住他，看了他的病历，满腹疑问，昨晚他离开后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他们见面被发现了？

        在自动服务机里缴费后，去找迟沛弦的主治医师祁煦了解具体病情，特别叮嘱祁煦照顾好迟沛弦。

        尉迟昀朗走出祁煦的办公室，拨打了昨晚给迟沛弦交费的电话号码。

        一秒后通了，传来一把生硬的女声：“你哪位？”

        声音有点耳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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