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你很怀念那段时间，是吗？”逍遥看着蹲在湖畔地沁雪问道，湖畔四周空无一人，幽幽的月光打在湖面上，身后的密林里像一只野兽张开的倾盆大口
“当然”沁雪无神地望着微澜得湖面，月光真的好美好美
“我能理解”倒影的涟漪拨弄着情怀
“理解嘛？也许吧，躲在墙角还有墙可以依靠，如果连墙也没有了呢？”沁雪笑了笑，水中倒映的脸庞依然俊逸无比，他却有深深的厌恶，想砸烂那张微笑的脸
“总会有的，不是嘛！”逍遥看着他漠漓的侧脸，像是安慰
“来，坐下来”沁雪坐在地上，并把蹲着的逍遥拉坐地上
“脏嘛？”沁雪问道
“什么？”逍遥不觉其意
“地上脏嘛？”沁雪看着他的眼睛，寂寥的眼神泛着伤后的死白
“你觉得呢？”逍遥怜悯地看着他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好吗？我会忍不住砸碎它”沁雪波澜不惊地陈述道
“抱歉，不是故意的，你觉得地上脏嘛？”逍遥歉意地笑笑，回应他刚才的问题
“脏呀，你看有多少人嫌弃泥土，有多少人爱着干净，我也喜欢干净，你们天上干净嘛？”沁雪抓起一把泥土，手指紧握，泥土顺着手指缝隙划落“你看这颗草，人们都说小草是最顽强的生命，如果只剩下叶片呢？它还能活得下去吗？”
“你想说什么？”逍遥有些头疼地看着他，他不知道为什么说着说着就改变了话题
“聊聊天啊”沁雪侧着头，微笑着看着他
“能告诉我后来怎么样了嘛？”逍遥有些不忍地问道
“后来……后来……”沁雪支着脑袋，想了又想，半晌之后歉意地说道“对不起呀！我忘记了……”
“没关系，想不起来也挺好的”逍遥温和的笑笑，努力潜藏起眼底的黑暗，换上一幅广阔无垠的星空
“你的眼神好亮啊”沁雪紧紧地闭上眼睛，死水般的眼眸泛起一道道涟漪顺着脸颊滚落
“你没事吧？”逍遥歉疚地看着沁雪，拉起天幕遮蔽群星，换上一幅闪烁的萤火
“没事，你的眼神烫到我了，嗯？”沁雪抹抹眼角睁开眼睛，死寂的眼神有些迷离，星光闪烁了一瞬，眨眼间便被无边无际的天幕拉到身后
“我也拥有过那样的一双眼睛……很美很亮”
“现在依然很美很亮”逍遥期待地看着他
“谢谢”沁雪灿烂地笑着，笑容里盛满月光
“着急回去吗？不急的话可以陪我聊聊天嘛？我怕自己失去语言的能力”沁雪看着他
“不着急，说吧”逍遥温和地笑了笑
“天上干净嘛？”沁雪躺倒在草地上，随手拈起一根小草叼在嘴巴上咀嚼
“那是存在于幻想中的世外桃源，与其说是神仙不如说是一群有生命气息的人偶，奇怪的是没有成仙以前，时时刻刻都在努力修炼，生命时时刻刻提醒着我时日无多，那时候觉得时间是最宝贵的东西，成仙以后懒懒散散的渡过许久许久，时间却变成最没有意义的东西，和生命一样，你知道嘛？当年你最渴望的东西当你一旦无限制的拥有会变成你最厌弃的东西，当你拥有的东西一旦变得没有，又是你最恐惧的事情，仙哪，和人一样，永远渴望着自己没有的东西，一旦长久的拥有又会嫌恶，厌弃，人们把他们活下去的勇气寄托在仙的身上，他们不知道仙和他们一样的吗？他们知道，但是他们不忍心打破那面镜子呐，因为镜子里的他们看起来很美……”逍遥喃喃细语，答非所问地说道，沁雪却听懂了，眼神复杂地偏头看着他，逍遥也在偏头看着他，眼睛似笑非笑，可是眼神清楚明了，那是一种期待和鼓励，沁雪回头躲避着他的视线，久久无言
“你后悔嘛？后悔成仙”沁雪问道
“不后悔，虽然我不知道要做什么，该做什么，每天都在漫无目的地游荡，每刻都活在折磨之中，但，成仙是我的梦想，是我一生的追求，成仙，哪怕死去也可以笑着面对了，没有遗憾是美好的期待，可是谁能活着能没有一丝遗憾，有时候遗憾也是一种另类的完美，最重要的是我遇见了她，灰白的世界里有了鲜艳的色彩，在一起多久我不知道，也许几天，也许几万年，看到她的第一眼，我的时间就以定格，我的世界为之倾倒，有她在，我的世界才会完整”逍遥温柔地笑着，笑容醉倒了清风
“她一定很美”沁雪由衷地赞叹，羡慕又带着疼痛地望着星空
“是的，她很美，世间所有的色彩在她面前都会黯然失色，她的美让语言变得苍白”逍遥快乐地笑着，像一个孩子
“真好”沁雪触动了心，眼角跳了跳，他理解，他感同身受，无论人还是仙，都会用灵魂为心上之人谱写创世奇颜，用心为她感怀春秋，用世界为她舞蹈回旋
“是啊，真好”逍遥笑着，他的笑容轻抚流年
“她在哪？和你一起下凡了嘛？”沁雪问道，他并不知道他和她的故事
“她在我身边，她在我眼中，她在我心间，她在空气之中……每一次呼吸都能闻到她的清香，每一次回眸都能看到她的微笑，你看，她在拥抱我，看到了嘛？是不是很美”逍遥双手环抱，用力的抱着，贪婪的抱着
“是……很美……”沁雪看着他环抱着空气，心痛的闭上眼睛，这个傻傻的神仙，这个可爱的神仙……
……
“回去吧，夜凉”逍遥睁开陶醉的眼睛，笑道
“你怕冷吗？”沁雪睁开眼睛看着他
“你别着凉”逍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谢谢”沁雪心中暖暖的，这是几年来除了父母第一个关心他的人
“我喜欢冷，因为这样才会看清自己，喜欢冷，冷证明我还活着，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活着，因为我不知道死亡是什么样子，死后可以感觉到冷吗？”沁雪看着他，他像是一杯热水沁人心脾，暖彻心扉
“不知道，我成过仙，却没有成过鬼”逍遥欣慰地笑道
“噢，应该会冷吧，哎，那我是人还是鬼啊？”沁雪问着自己
“鬼没有体温”逍遥道
“我这算是体温吗？”沁雪摸摸自己的脸，冰凉凉的，问问自己的心，冰凉凉的
“现在呢？”逍遥靠了上去一把搂住他
“暖暖的”逍遥肩膀缩了缩，却没有推开他，他时时刻刻和别人保持着距离，不愿意靠近任何人
“你觉得什么是活着？”沁雪仰望着星空，迷惑地问道
“活着啊，不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解，都有自己的活法”逍遥无奈地望着同样的星空
“活着就是生的念头，活着就是一种执念，活着的人有自己的念想，活着的人有自己的期待，活着的人有自己的牵挂。活着的人爱着某种让他勇敢的理由，活着的人也在仰望着生命尽头……如果这些都没有了呢？你说他是活着还是被活着？”沁雪转头认真的看着逍遥
“活着就是最美好的事情，就是最美丽的追求，悲伤的眼睛看不到生命的精彩，偏见的眼神得不到喜悦，不是嘛？”逍遥笑着，香气扑鼻
“是啊，其实人生就是一场较量，和自己，和社会，和痛苦，和世界……可惜我输的一败涂地，还好，还有一个支点支撑着我，但我生怕哪一天痛苦恐惧粗暴的扯断这唯一的弦”沁雪也笑了，像一场晚霞
“活着可以没有激情，却不能没有了勇气”逍遥的眼神传递着一种力量
“没有了激情会磨灭活着的勇气”沁雪的眼神传递着一种凄凉
“还有爱”逍遥开心地笑着，这种笑扣紧了沁雪的心脏
“还有爱……”沁雪喃喃重复，眼前闪过父母期待的目光兄弟的臂膀，一股生机全身流淌
“你……还愿意听我的故事吗”沁雪踟蹰半晌，看着他闪亮的笑容缓缓道
逍遥嘴角的笑容一点点扩大，眼睛闪亮闪亮的，他把手放在耳朵上虚握示意
“那时年少，一直以为世界还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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