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他们将她奉若神明
“我的旅程如此艰难，“
“我盼望早日到达终点，结束这疲惫的旅行，”
“……”
“身下的马被我的忧伤折磨得疲惫至极，”
“载着我沉重的忧伤缓缓前行。”
“……”
“欢乐早已逝去，悲伤在前面等着我。”
房门被轻轻地敲响，旋即被缓缓推开。
“你可以出院了。”
“好的。”
.
潮生靠在车后座的椅背上。
从贴着太阳膜的玻璃往外看，天色格外的阴沉。她降下车窗，朝外看了一眼，又将车窗升了起来。
真亮。
“怎么了？”
“没事。”
潮生歪着头靠在车窗上，斜眼看着外面不断后退的景物。
这升起的窗隔开的到底是什么？
是她和世界，
还是，现实与虚无？
.
所以，厕所在哪里呢？
潮生有些迷茫地站在一个不知名的走道上。
母亲让她不要乱走，是这个意思？
可是，她急。
潮生走进了面前的一栋楼内，侧过头就看到一幅大红底色黄色大字的横幅—“禁绝毒品，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潮生盯着横幅看了一会儿，就扭头朝前走去。
希望能碰到个人吧。
.
“天啊，不是吧，连预备会主席都吸毒……”
“当然是啦，新闻都播了，就在昨晚……我听人说他女儿还在我们学校读书呢，好像是高二的……”
“同学请留步，请问，你们知道洗手间在哪里吗？”
两个穿着校服的女生一愣，齐齐回头，看到的是面带微笑的潮生。
“噢，洗手间啊，你从这个楼梯上去，然后朝右手边走到头，就能看到了。”比较高的女生回答，用手指了指横幅后面的楼梯。
“好的，十分感谢。”潮生微微鞠了一躬，向着两个女生笑了笑，便走上了楼梯。
“她有点好看耶……”矮个子的女生看着潮生消失的方向喃喃道。
“欸，等等，你不觉得她很像那个谁吗？”
“谁？”
“就是那个吸毒的，我们刚刚说的那个啊，叫梁什么来着？”
“噢，好像是叫梁文山。”
.
潮生摁下冲水按钮，看着水“哗”的一声冲净便盆后，来到一旁的洗手台洗手。
她躬着身，低头用手捧着水，一把扑到脸上，双手在脸上搓了两下，然后抬头看向身前的镜子。
她有多久没有照过镜子了？
四年，还是五年？
潮生抬起手轻柔地抚摸着自己现在的这张脸。
细腻，光滑，双颊饱满。
青春的感觉。
可她从不曾在意，青春与否。精神上纷乱的折磨早已将她带入苦痛的深渊。她也想爬出来。
可她做不到。
潮生闭上双眼，感受着手下令人舒适的触觉。她的心头突然涌上一种难以言喻的，夹杂着悲哀和感动的情绪，眼泪霎时从眼皮的缝隙中流出。
她是林青啊。
即便是换了一副躯体，可是这陌生躯壳之中的灵魂，是林青啊。
她不可能代替梁潮生，也不可能成为梁潮生。
她仍然能听到那些叫人头痛欲裂，生不如死的声音。她被这个世界留了下来，她将受尽折磨。
林青将双手覆在眼上，转动眼珠消除泪腺带来的酸胀感，然后放下手，睁开了眼睛。
她是林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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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说梁潮生的爸爸吸毒呢，而且在开车的时候毒瘾发作撞车死了......”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她爸爸梁文山还是预备会主席呢，竟然去吸毒，真恶心。”
林青站在楼道转角处，听着两个学生的闲言碎语。
梁文山？潮生的父亲？
吸毒？
林青皱了皱眉，走了出去，正对着的迎面走来的那两个学生。
“请问，你们是怎么知道我的父亲吸毒？”
“呀，这不是我们潮生吗？怎么，你不知道你爸爸吸毒啊？瘾君子，恶心。”
听到身后传来的女声，林青转过身，“请问，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父亲吸毒？”
刚刚说话的是一个长相明媚的漂亮女生。女生轻蔑一笑，“呵，新闻都报道了，梁小姐，你不看新闻的吗？”
“很恶心吗？”
女生一愣，“什么？”
“吸毒会令你们感觉到很恶心吗？”
“难道不恶心吗？有些人为了获得毒品满足自己的对它的渴望，甚至会不顾礼义廉耻，会不择手段，会忽视法律道德，会不顾亲人家庭......也许有些人身不由己，但这并不是他们危害家庭和社会的理由！”女生逐渐激动起来，“吸毒者有罪，但归根究底却还是贩毒者的罪孽万死不赎！生产决定消费，没有供给就没有买卖。到底是金钱诱惑，人心贪婪......”
女生深深地看了一眼林青，“梁潮生，你的父亲吸食毒品是事实，可他是否和其中贸易扯上关系，众人一概不知。但不知却是更为可怕的事实，你无法阻止人们的揣测。吸毒者给家庭和社会带来的危害之深，引起千千万万人齐声愤慨。你的父亲身居高位，职系人民福祉。而现如今人们发现他们期盼着能给他们带来美好生活的引领者，竟摇身一变为给他们带来噩梦的瘾君子……”
女生的声音带着一些哽咽，音量渐渐低了下来，转身跑开了。
.
林青看着女生跑开的背影，内心像是被涤荡一般的空旷。
他们说他们已至极乐，
他们将她奉为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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