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一周后，棠梨和许垣玖的照片同时出现在了学校门口的宣传栏上。大红色纸写着一行醒目的标题：西镇中学冬季校运会圆满落幕。
其实宣传栏上的新闻每周都会更换一次，只不过很少会有学生驻足观看。他们想要知道的消息早就以各种八卦的形式在班与班之间流传开，而这样以“大字报”形式出现的内容，反倒对他们没有丝毫吸引力。
但这次，有些不一样。
三两经过的女生都会在宣传栏前停留片刻，然后又继续说笑着往前走，嘴里讨论的内容也都差不多。
“许垣玖是怎么做到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又冷又帅的！”
“这不就是网上说的高级脸吗。”
“不去做模特真是可惜了。”
……
棠梨听着前面人的讨论在宣传栏前停下脚步，先是看看她们离开的背影又转回头来看看照片上的许垣玖。
好吧，她得承认许垣玖是帅的，即使他看上去总是跟人群那样的疏离，即使这个小镇有着他那么多或真或假的传言，但这些都不足以影响他在少女们心中占据着【帅哥】的位置。
“看什么呢看得这么认真？”
右肩处突然探上来一个脑袋，棠梨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往后一退却又不知踩了谁的脚。
救命，无语，狼狈……
就这一瞬间，棠梨心中已经快速切换了无数个情绪词。
顺着惯性继续往后退，背后及时抬起的一双大手将棠梨稳稳托住，女生回头，这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孔，不是照片里的许垣玖还能是谁呢？
“谢谢。”棠梨稳了稳情绪说道。
许垣玖很平常地点点头，整个人淡然的一如既往。
与此同时，事故的“罪魁祸首”罗灿也转了个身过来，右手食指贴着棠梨的照片笑着说：“我当看什么呢？怎么还有人能瞅自己照片瞅得这么出神呢。”
呃。棠梨无奈地吸了口气，罗灿这个人真的每次都能异常精准的跑题。
“我没有，”棠梨反驳，“我可没你那么自恋。”
罗灿挑眉：“你没有？这位置就贴着两张田径组的第一名，不是看你自己，难不成你是在看许垣玖？”
罗灿说的是玩笑话，棠梨却认真地瞬间红了脸。尤其是这句话另外一个当事人还在身边，棠梨更觉得自己像个偷吃棒棒糖被抓包的小孩一样慌不择言道：“那我还是看我自己吧。”
……
说完棠梨就悔得恨不得自己咬自己的嘴巴，这话被她接的还不如不说话呢，她甚至不敢回头去看许垣玖的表情。他那么心思缜密的一个人，一定听懂了自己刚才话里的意思。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是棠梨此时能想到最佳且唯一的办法，于是她随便说了个“再见”便撒腿一溜烟儿消失在了教学口的拐角。
“她跑什么呢？”当笨蛋罗灿还在盯着棠梨的背影纳闷时，许垣玖已经不经意地扬起了嘴角。
运动会结束之后，生活又渐渐回到了原来的轨道，好像前阵子一群人忙在一起赶着考试比赛的日子只是棠梨午间睡着之后做的一个短暂的梦。
西镇冬天雾多且大，常常过了一个上午都散不下去。课间休息的时候，棠梨总是习惯性看向窗外弥漫的雾气发呆，那一片模糊的、看不清前方的光景，像极了此时自己脑海中努力勾勒却怎么也明朗不起来的未来。
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棠梨重复地上学放学再放学上学，日子单调的像是会永远停在原地。然后学校里其他人的生活却在变得一天比一天轻快明亮起来，平安夜马上要到了，身边的人都在满怀欣喜地准备着自己的礼物与【表白】。
在那些年我们的中学时代，似乎没有哪个节日能像平安夜一样得到几乎所有人的关注，即便是紧随其后的圣诞节也不行。11月24日，冬天，夜晚，灯光，被赋予各种情感象征的红苹果，如果这时候再幸运地遇上一场大雪，那这一天晚上便极有可能成为他们毕生难忘的【浪漫之夜】。
以前的棠梨也会在这种节日氛围烘托下，拉上几个好友跑到文具店精心挑选贺卡和五颜六色的包装纸，然后再在贺卡上无比用心且真诚地写下大段大段肉麻的“情话”。
“感谢命运安排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你是我人生中不可多得的玫瑰。”
“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诸如此类的话还有很多，即便后来那些说着“做一辈子好朋友”的人跟自己已经没了联系，棠梨依旧愿意相信他们当时写下这些话的时候是真的想要做“一辈子好朋友”的，最起码自己那份期许是真的。
说起来，这些回忆也不过是去年平安夜还在发生的事情，可如今回想起来，又遥远的像是上个世纪发生的事。
物非，人也非。
是谁说“长大是一瞬间的事”来着？如今棠梨对这句话还真是深有体会。
现在的棠梨对【平安夜】已经没有当初的心境了，所以当云苏问她喜欢什么水果，“苹果”还是“橙子”的时候，棠梨才会顺口回了个“西瓜”。
是的，从小到大市面上可买的水果里棠梨最喜欢的就是西瓜，喜欢到她一直觉得只有拿起勺子挖着吃才是对西瓜最基本的尊重。
但这次【西瓜】显然不是正确答案。
云苏听得“噗嗤”一笑：“西瓜也不是不行，但平安夜抱着个西瓜是不是看上去多少有点奇怪呀。”
棠梨这才反应过来云苏说的是什么事，急忙摆手说：“不是不是，刚才，是我走神了。”
确实不能是，棠梨心里想着，平安夜送苹果或橙子都有它的寓意。
“苹果”的意思是“平平安安”。
“橙子”的意思是“称（cheng）心如意”。
自己说个西瓜算什么事，瓜头瓜脑吗。
棠梨越想越忍不住在心里默默给自己翻了个白眼，最近也说不上来怎么回事，但就是总能张口就来一些没头没脑的糊涂话，无奈。
这边说着，前面趁课间刚偷摸打完一局斗地主的罗灿和蒋晓斌也围了过来跟云苏讨平安夜的礼物，最后却只落了个一人挨一巴掌的结果。
上课铃响，云苏回到自己座位，许垣玖伸腿朝前轻轻踹了罗灿一脚，脸上略带调侃地问了句：“甜吗？”
“什么？”罗灿不明所以。
许垣玖学着云苏刚才的样子又按着她拍过的地方给了罗灿一巴掌说：“这个。”
“我艹，你有病吧！”罗灿莫名其妙又挨了一巴掌，反应过来之后又羞又恼地骂了这么一句。
不恼还好，罗灿一恼，棠梨也跟着心领神会地笑了。
少年人的感情是藏不住的，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你自认为瞒的很好，却不知这世上多的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罗灿的心思，棠梨看得一点都不意外，唯一令她感到意外的是，许垣玖竟然也会开罗灿的玩笑，还以为这个【少年老成】的人，真就没有一丝八卦的嗅觉和兴趣呢。
这天放学前还发生了一件大事，一年一度的元旦晚会也准时踏着平安夜的氛围来了。
趁着下课前两分钟，老郭快速且正式地将今年晚会节目报名以及主持人竞选的事讲了一遍，老郭话虽然说的不多，但每一句都丢向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学生中间激起一圈不小的涟漪。
元旦晚会不再以班级形式单独举办，而是统一到学校新建的大礼堂举行；每班都要出一到两个节目，内容形式不限；以及晚会主持将通过选拔比赛形式从学生们中间产生。
“感兴趣的同学课下来班长这边报名，节目和主持报名截止到这周放假前，你们可以认真考虑一下。”
说完老郭走下讲台站在第一排班长座位旁边的位置又继续交代了几句，具体说的什么大家听不清楚也不是很有心思想要了解。放学铃响前一分钟，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门外，想要第一时间拿起书包冲进裹着烤红薯香气的夜色里。
今晚许垣玖有排班，棠梨还是照常在路口跟他们说了再见，然后一个人踩着路灯的影子慢悠悠回家。
转学到西镇这么久，棠梨从没有哪个傍晚是像路上遇到的其他同学一样，脚步匆匆且愉快地往回赶的。西镇不是她的故乡，舅妈家也不是她的家，甚至有时候棠梨会私心觉得，放学路上这段不长的路程是她难得可以暂时忘记一切只属于自己的发呆时间。
偶尔许垣玖不值夜班的时候也会来跟她一起共享这份安静的“神游”时光。
开始棠梨还很诧异，但许垣玖一本正经地说“顺路”，棠梨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这路，也不是自己开的。
可到底顺不顺路，答案又是那么浅显一看就懂。
“他家什么时候朝那个方向了？”云苏歪着脑袋看棠梨和许垣玖的背影，胳膊肘还不忘八卦地戳了戳罗灿。
罗灿难得露出极其稳重的浅浅一笑：“谁知道呢？管他呢。反正地球是圆的，非要顺路，北极和南极也顺路。”
他想送她回家，于是强行把西镇的路都顺到一起找个借口罢了。
罗灿忽然想起棠梨刚转学来那会儿，许垣玖跟自己说“那女生你最好不要招惹”，最后他没招惹，他反倒招惹上了。
就冲这事，按偶像剧里演的套路，罗灿就应该跟许垣玖大打一架反目成仇，然而现实里他却格外淡定，内心坦然的没有一丝别扭。
为什么呢？罗灿想了一下，或许就像许垣玖可以看透自己的心思一样，罗灿也早就感受到棠梨和他在一起时的情绪不一样了吧。
有很多事，其实也不一定是【当局者迷】，只不过【当局者不想点破这局】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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