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你哥哥你自己觉得
黄沙滔滔，寒风刺骨寂寥，边关生活清苦，每天与黄沙作伴，面对的是尸横遍野，能在这种地方驻守四年，提着心肝过日子，想想就让人觉得敬佩。
一个地方一个景色，黄沙荒原也有其迷人的地方，两个人两匹马，头顶太阳刺眼明媚，她身后披风被风扬起，漫天黄沙中一抹耀眼的红，颜色扎眼的厉害。
鲜虞跟赵国接壤的地方在北，跟祁国接壤的地方在西，这边收拾完鲜虞，她立马又要西行赶赴另一个战场，厮杀永远不会停止。
“你真的打算过这种日子一直到老吗？”
周乐平道，“这是我的命，我既然选择了就不会后悔，也容不得我后悔。”
他跳下马，随手再路边折了一根枯草，半是喟叹，“我曾经也觉得我这辈子一眼就能望到头过得十分乏味，后来换种活法发现还不错，你也没必要把自己这一辈子都葬送在这片黄沙地上。”
周乐平停下来，坐在马背上看着他，“我跟你不一样，仗永远打不完，恐怕只有我老了，跟我爹差不多年纪的时候才能放下这堆摊子，或是出现一个比我更强的人，皇上不需要我了，那时候我才能毫无顾虑的脱身。”
“说到底还是为了皇帝。”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不要脸一点儿，往大了说，我是为了这天下的黎民百姓，不单单是为了皇上。”
脚下跑过一只蜥蜴，祝观良坏心眼儿的踩住它尾巴，看他拼命刨土挣扎，像极了此刻的周乐平。
“其实你没必要一直跟我们在这儿。”周乐平也从马背上跳下来，找了块儿石头坐下，随手捡了根树枝在地上划拉着，“等这一仗打完，你就回去吧，你不是军中的人，大好时光葬送在这儿不成样子，你该回去娶妻生子。”
他含笑点头，“说的也是，我会走的，不过不是现在。”
“嗯。”她在地上随便划拉，划拉两下划拉出个“赵”字来然后用脚驱散了，又写了个“周”。
一时无话可说，两个人都沉默着，坐了一会儿，周乐平重新翻上马，“走吧，前面是个山坳，随我去看看。”
祝观良骑上马跟着她，两人一道往前面的山坳中去，周乐平走在前面，到了山坳口，下马在坳口来回巡查打量，时不时还要抬头看看，半晌后，觉得没什么问题了才带着祝观良往里进。
鲜虞人最爱在这种地方埋伏，她在这儿吃过亏，刚进去，两边儿就有巨石滚下来，那一次死了将近一半人，吃一堑长一智，后来她就习惯了，路过这种地方必定要先查看有没有埋伏。
其实每天都有士兵到这儿巡查，不过她凡事还是喜欢亲力亲为，怕下面的人检查不仔细自己还有再早晚看一遍才放心。
两人进去了，周乐平更加谨慎起来，慢吞吞的走好每一步，边走边看，心里还盘算着到时候怎么把鲜虞人也引到这儿来，让他们也吃一次亏。
“有人！”两人走到中间，祝观良忽然停下来，四处张望，寻着声音确定了方向之后伸手一指道，“在那边。”
周乐平也听到了，隐隐绰绰，断断续续，像哭声，夹在风中送至耳边，难辨男女。
两人寻着声音找过去，在一侧矮山的山石间发现一个女人。
一个十几岁的姑娘，灰头土脸，衣服破了，头发也散了，抱着地上一具尸体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见到有人来，还没看清是谁就跪在地上磕头大喊，“我求求您，求求您就饶了我吧，我求求您，求求您......”
姑娘怀里抱着的是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少年的尸体，少年胸口被人捅了一刀，地上的血迹还未干，应该是刚死没多久。
周乐平放软了声音，慢慢挪过去，“你别怕，我不会杀你的，我是赵国人，你怀里的这个是.........”
姑娘听到“赵国人”三个字才抬起头，见她穿着赵国的铠甲，没忍住又“哇”的一声嚎出声，“你是个将军吗？你救救我哥哥好不好？我求求你了！”
“这是你哥哥？”周乐平上去探了探她怀中少年的鼻息，惋惜道，“他是怎么死的？”
姑娘听见“死”这个字没忍住，又是两颗豆大的眼泪掉下来，“死......死了？哥哥不要！你醒醒，你起来看看我啊！我只有这一个哥哥了！”
周乐平把姑娘拉起来，伸手在她脸上擦了下问，“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出现在这儿？你哥哥又是怎么死的？”
姑娘抽抽搭搭，但对周乐平的盘问显然无感，目光落到祝观良身上，一步一步小小挪动，有意靠近，“我......我跟我哥哥也是赵国人，跟着父母去北边做生意，因为急着送货回去，所以......所以便抄了这条近道，谁知道竟遇上了鲜虞的骑兵，他们......”
姑娘抹着眼泪哭的更凶了，“他们杀了我爹娘，哥哥好不容易带我逃出来，把我藏在这山石的夹缝里，我躲了过去，可是哥哥他......”
这边原本是一条商道，之前仗打的没那么厉害的时候，人来人往也算繁华，不过近两年已经没有商队从哪里走了。
“你说碰上了鲜虞骑兵，可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姑娘想了想道，“这倒是没听说，不过我偷听到他们说要在拐子坡设伏，我一个女人家，也不懂这些，不知道有没有听错，不过是听见说拐子坳这个名字。”
拐子坳的确是个设伏的好地方，前几次跟鲜虞线兵遇上的时候好像就是在拐子坳一带。
“是，你没听错。”周乐平道，“这样吧，你先跟我回军营，一会儿我让人送你到驿站，你从驿站跟其他商队一起再回去，至于你哥哥，你自己决定，看是葬在这边还是......”
姑娘忍不住又梨花带雨起来，“我不想让哥哥死在这儿，将军，能不能让我把哥哥带回驿站，我想把他葬在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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