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不归焰的过去
虽然都是记忆碎片，但无一例外都是有价值的记忆。
例如四岁那年，格温多一家被陷害，原本属于班什城贵族的他们被赶出了班什城。
而在离开的前一天，卡焰的父母被抓到城里的巴戈会去了，卡焰也被人们赶出了住处。
一群同样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对她拳打脚踢，小小的卡焰并没有哭，反而是用父母教他的魔法反击那群人。
小小的魔法球中，不仅仅是攻击别人的魔法，也是小卡焰的倔强。
这是霍奇看到的东西。
突然，霍奇眼前一亮，他看到一辆熟悉的马车驶过他们身边，吓跑了那群孩子，卡焰一个人还呆呆地站在那，不知所措。
马车没有停留，继续向前走着，当时的小霍奇还在抱怨这个小城市里的民风低劣，并没有注意到车外的那个小女孩。
温泽一家来到巴戈会，他们并不知道城内贵族的混乱，他们是国王委派来例行检查的。
而卡焰是自己跑来的，因为她的父母就被关在这里。
霍奇不愿意和父母进去，就独自坐在马车上，就在他昏昏欲睡的时候，他听到外面的吵闹声，有人在斗殴。
霍奇看到那群人殴打的是个小女孩，他本不打算英雄救美，可是又不想让那群人如此嚣张。
霍奇现在还记得自己下车的时候说了什么。
他说，
“自认为很威风的家伙们，连个小女孩都打不过，实在丢人。”
当时的他，也自认为自己很威风，而且威风的打跑了那群人，最后也不知怎么的，看着卡焰面无表情的脸，没有感谢，只有眼睛里带着的一点情绪。
似乎是在嫌弃他多余？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看着他，霍奇也不生气，鬼使神差地将大祭司给自己的吊坠给了卡焰。
“你如果不服，你以后可以拿着它来王城找我，我打服你，你就把它还我，我要是输了，它就是你的了。”
说完，霍奇就威风的走了，结果正好看到父母和姐姐站在马上旁看着这一幕。
即便是十几年后再回来看，霍奇还是找个地洞钻进去。
不过，“哪有你们说的那样，明明没有说要把卡焰娶回家的，分明是找她打架的。”
霍奇无奈道，他们家的这些大人，就知道拿他开玩笑。
突然，霍奇坏笑起来：“如果偏和卡焰说赌约不是吊坠而是她自己，她还敢不敢来找我打架呢？”
霍奇继续往前走着，卡焰这十几年算不上跌宕起伏，是不过她笑得次数越来越少，关于卡焰在组织的记忆都消失了，看来是那个黑袍人干的。
那个人和尤杜拉认识，如果是赫达家遇害之前认识的，也许他也会认识。
关于卡焰平时做任务的记忆倒是非常清晰，看来每次任务对卡焰来说都意义非凡。
一路走来，霍奇基本上看完了卡焰所有的记忆，不归烟是卡焰的父母送她的生日礼物，也就是那一年，卡焰的大段记忆都消失了，霍奇怀疑这也许是卡焰在那个组织接受秘密训练的时候。
“看不到……难不成是他……”
卡焰一开始执行任务时，并不是直接暗杀，而是长时间的潜伏到暗杀对象身边做卧底。
她一开始使用的法器也不是不归烟，而是一把被黑魔法加持过的小提琴，平时小提琴就缩小成项链的样子挂在卡焰的脖子上。
其中一次卧底记忆房间的门是一道厚重的铁栅栏，霍奇站在外面只能看到里面燃烧着熊熊烈火，那种感觉，非常痛苦、压抑，那股火也许并不凶猛，但是它被铁门禁锢着，想要出去却无能为力，就像一只困兽，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煎熬着。
霍奇毫不犹豫地推门进去：“虽然决定要抹除你的记忆，但是你做过的事，会有人帮你记着的。”
这是卡焰加入组织一年之后，15岁，这个年龄刚好能在一个丧女的富商身边做卧底，从而为组织提供情报，确定暗杀时间。
这个富商非常疼爱自己的女儿，尽管他这一生也害死了无数人，可自从他有了女儿之后，就再也没有杀过小孩子。
有一天，他在洗钱的交易场所，得知女儿被仇家杀死的消息，他悲痛欲绝，他花重金悬赏要查出那个人是谁，可是几年过去了，一直都没有消息。
那个人就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他不要钱，不要权力，只是杀死富商的女儿泄愤。
从此之后，富商像疯了一样，凡是他见到的小女孩全被杀死了，死法千奇百怪，极其残忍，就算留下了尸体也是面目全非。
卡焰不知道组织从哪里调查到富商女儿的信息。
她生前喜欢穿白色的裙子，一头浅色的头发随风吹起，就像是个小精灵一样。
富商将她保护的很好，他在外面杀人放火做尽坏事，回到家中把所有的善良全部给了他的女儿，他的女儿也对她爸爸做的坏事一无所知。
凶手在杀死他女儿之后，只留给富商一段话：你女儿知道她爸爸是个惨无人道的杀人魔后，求着我把她杀死的哦。所以，杀人魔，你连她的尸体都见不到了，你女儿对你失望极了。
组织告诉卡焰，那个女孩被杀时，就和卡焰差不多大。
那个小提琴有改变人样貌的能力，组织制造了一次意外，让拥有小女孩样貌的卡焰，穿着白裙子和富商见面。
看到这一幕时，霍奇低声骂道：“该死的。”他的胸腔一起一伏的，仿佛在强压着极大的愤怒。
组织安排了一个黑衣人将卡焰绑架到富商杀人的不远处，卡焰听从组织安排苦苦哀求黑衣人不要杀他，可是黑衣人还是慢条斯理的一刀一刀割在卡焰身上。
油腻的地板被鲜血满满填充着，卡焰的求救声也越来越小，昏暗的小屋里还时不时传来黑衣人的咒骂和狰狞的笑声。
富商提着滴着血的刀出现在小屋的时候，卡焰已经因为疼痛和失血晕过去了，雪白的裙子被鲜血染出了大片大片的红色。
他几乎是在看到这一切的一瞬间就提着刀冲了过去，结果还没等富商的刀刺中黑衣人，黑衣人就又一次人间蒸发了。
霍奇眼睛通红地看着这一切，这是一场豪赌，这是拿卡焰的命做赌。
如果没等富商过来，卡焰就被杀死了怎么办？
如果富商不会过来怎么办？
如果富商把奄奄一息的卡焰残忍地杀死怎么办？
霍奇一拳锤在那虚无的墙上，他不信那么大一个组织杀不掉一个富商，光是他那日所见之人就不知比富商强了多少，他们何须让卡焰来受这样的苦。
或许是因为卡焰和他的女儿太像了，或许是他今天杀的人太多了，或许是现在的场景和他曾经幻想过的一样。
富商鬼使神差的把卡焰带回了他的秘密住所，不过卡焰住在地牢里。
富商差医生马马虎虎给卡焰用了些药，没过三天，富商就迫不及待地让医生用魔法将卡焰强行弄醒，然后疯疯癫癫地问了卡焰很多问题。
而卡焰给他的回答除了“我不知道”就是“我不记得了”。
卡焰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富商粗鲁地拽着她的头发把卡焰摔在地上，卡焰就像一个死物一般被他毫不留情地甩开，激起了地上厚厚的尘土，富商烦躁地把那些灰尘用魔法推到一边，在卡焰身上狠狠踹了一脚，可卡焰还是一动不动。
富商见她不动，又疯疯癫癫地把卡焰抱在怀里，嘴里不停地说：“你不能死，不能死，不能……你不能离开爸爸，爸爸一定会为你报仇的，一定会。”
说着，富商不顾医生的阻拦，将卡焰抱到了他女儿之前住的房间，命令医生一定要治好她。
卡焰渐渐好转，富商每天都会去看她，会给她讲故事，会问她很多以前的事，卡焰答不上来的时候，他就会大发雷霆，然后再屋里一通乱砸。
事后，又会给卡焰道歉，抱着卡焰痛哭，然后给她换到另一个一模一样的房间去，霍奇不知道在卡焰养病的这段时间，富商砸坏了多少东西，又给卡焰换了多少房间。
后来，卡焰可以下地走动时，富商就把她锁在房间里不许她出去。
富商给卡焰换到一个有阳光的屋子，那里有一块屋顶是用玻璃做的，阳光从那里洒进来的地方，是一处小花园，花园正中有一个白色的花藤秋千，卡焰经常坐在上面晒太阳。
有一次卡焰无聊，变出一群小白鸽出来陪她玩，碰巧遇上富商来看她，富商看到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孩像精灵一样坐在秋千上和白鸽嬉戏，这久违的一幕成为这些年唤醒他良知的唯一解药。
从那以后，富商就觉得卡焰是上天补偿他的女儿，或者，卡焰就是他的女儿。
一开始，卡焰看他的眼神里满是恐惧，慢慢地像是麻木了，呆呆的没有一点表情。
富商越是看到卡焰陌生的眼神，越是对她好，想要焐热她的心。
这是卡焰执行任务时间最长的一次，等她看富商的眼神里有了些许温柔，组织就告诉了她暗杀计划。
原本计划是卡焰拖住他，然后会有人来暗杀，可是那天卡焰按原计划进行时，组织突然通过小提琴告诉她，要她亲手杀死富商。
那是卡焰第一次杀人，匕首刺进富商的心脏时，富商还在给卡焰弹钢琴。
他弹的是《paraelisa》。
卡焰颤抖着松开手，富商的血滴在地上，地上竟长出一丛小草。
卡焰拿出小提琴项链，站在富商身后拉响一曲，地上的小草小花渐渐自卡焰脚下扩散开，慢慢地覆盖了整栋别墅，那些小草遇见人就变成藤蔓将他们死死缠住，包括他们的嘴。
藤蔓没有让那些人出一点声音，似乎生怕他们打扰了卡焰的演奏。
这些花草和卡焰房间小花园里的花草一样，一曲奏完，地上的蔷薇花便燃烧起来，化为熊熊烈火吞噬了那里的一切，而卡焰则化为许多白鸽飞走了。
那首曲子名叫《祈祷》。
卡焰之前的卧底任务从来不用她杀人，只是需要她事后用小提琴放一把火毁尸灭迹。
因为这把小提琴演奏时放的火，是黑魔法，就算有人要查，也没办法根据现场的魔法残留追踪的使用者身上。
尽管富商死得很美，卡焰化身白鸽的一瞬间也很美，可是霍奇根本无心欣赏，他压抑的看完这一切，然而事情并没有结束……
那股大火扑倒了霍奇身上，他仿佛真的回到了两年前的那场大火中，感受到富商丧女的绝望，感受到富商临死时的幸福，感受到卡焰的挣扎，感受到卡焰心中有什么东西消失了。
就在霍奇被那股大火裹得喘不过气的时候，他被弹到了另一个房间里。
卡焰没有像之前那样立刻会到组织复命，而是刻意甩掉了所有跟踪她的人。
她用自己这一年做任务攒的所有积分换取了一项情报，她单枪匹马来到了情报中的地方，她找到了当年那个杀死富商女儿的人。
卡焰毁掉了富商别墅里所有的东西，或者说，那场大火彻底消灭了富商的所有，包括女儿回来了的这一幻想，但是，她带走了富商杀人的刀。
卡焰靠着小提琴隐藏了自己的气息，又变成了那女孩的模样。
夜里，那人躺在床上熟睡着，嘴里还说着梦话，他翻了个身，感觉到一阵凉风吹来，便慢慢睁开了眼睛。
阴冷的月光从高高的窗户里射进来照在他脸上，他隐约中看到一个穿着白裙的小女孩坐在窗边，月亮就在她的头上，那人后背冒起一层冷汗，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小女孩打量了一下屋里，缥缈的声音灌进那人的耳朵：“看来这些年，你过得也不怎么样嘛……”声音里似乎还透着一丝怜悯。
那人警惕地说：“你是什么人，别装神弄鬼的！”
小女孩如鬼魂般飘过去，白裙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影子，两行血泪渐渐出现在她的脸上，她光滑白皙的皮肤也变得伤痕累累，鲜血淋淋。
“我爸爸是杀人魔，可我是无辜的啊，我是无辜的！”那小女孩歇斯底里地喊着，残破的躯体举起一把锈迹斑斑的刀，狠狠地插进了那人颤抖不停的喉咙里。
“啊啊啊！鬼！救命……”
那人终是带着恐惧，丑陋的死在了，自己曾经杀死的小女孩的手里。
小女孩脖子上的项链接替了那人的惨叫，传出同样疯狂的乐声，一簇火苗从月光下升起，一簇，一簇，又一簇，火苗填满了这个房子，变成了大火。
原本炽热的火光，在阴冷的月光下，也泛出动人心脾的冰冷白光。
大滴大滴的汗从霍奇的额头划过，他承认他被“那个女孩”吓到了。
在那一刻，霍奇知道了，在大火中，卡焰藏起来的东西是什么。
从此，卡焰不再执行卧底任务，也不再拉小提琴，每次执行暗杀任务不仅选在雨天，还会不留一个活口。
在暗杀界，那个神出鬼没的“不归烟”被人们称为——死神的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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