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新指挥
向思贤知道自己搞砸了。
当他应对捉襟见肘, 脑中一片混乱，在频道里失控吼叫时，他就知道他搞砸了。
他上课的成绩是优秀, 但他没有指挥过这样庞大的队伍，而且他没有底气。
向思贤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选择阿瑞斯，而不是去一军校，是因为他没有底气。
他是没落家族的孩子，从小到大，父母带着他努力跻身上流，他见惯了别人的蔑视，见惯了父母某种微妙的卑微。
所以在面对那些真正的贵族子弟，一军校，青科大, 面对那些人, 年幼时父母的神情就闪现在他的脑海, 他发出的每个指令都担心遭遇质疑，担心重新见到那种轻蔑。
太担心，太紧绷, 以至于真的有人质疑他的决策时, 他会愤怒，他不想听取那些人的意见。
所以一步步错失良机。
可即便这样，向思贤也没有想到, 自己会被自己队伍的人用几发火箭筒爆了头！
一军校指挥系。
54号, 裘策。
他死死地盯着画面中的那张脸，心中是铺天盖地的怒火。
……
裘策浏览着他接管到的指挥作战信息，飞快地下达指令。
“火力充足擅长狙击的选手在主频道报号。”
安静了一会儿, 主频道有人出声：“19号。”
“93号。”
“62号。”
裘策扫过他们的信息，分别是一军校和三军院的机甲作战系，其中62号是三军院的，他们的机甲作战系划分较细，62号是远程进攻专业。
“好的，”裘策在地图上标了几个点，“在这附近寻找到最合适的制高点，瞄准城市中的那台蓝方机甲。”
“明白。”
他按照向思贤分配好的队伍下指令，东南西北各留了两队，其余所有人进城，围困那台蓝方机甲。
“任何方向蓝队来入侵，都给我及时报告。”
“明白。”
裘策最后问：“在广场上的2号，有什么发现吗？”
欧隽没有回答他，而是问：“你都干了什么？！”
裘策说：“没办法，刚才那个指挥太烂了，我都看不下去了。”
欧隽厉声说：“你击杀己方队友！这是被严令禁止的行为！”
“是吗？”裘策说，“规则里没说哎。”
欧隽：“你……”
裘策说：“盯好能量石，蓝方没有出现的那三台机甲一定在打它的主意。”
欧隽冷笑。
裘策浑不在意，掐断和他的通讯，继续指挥其他队伍。
……
西边，两台蓝方机甲被密集的导弹轰杀。
叶翡因见到了99号几人。
由于他们不是一队，没有内部联络频道，又不想占据主频道，所以99号开了机甲上的对外通讯扬声器，打招呼道：“嗨，11号，我们送你回基地。”
叶翡因松了口气，说：“谢谢。”
去指挥基地的路上，主频道里，裘策在问：“狙击手到位了吗？”
“62号已到位。”
“19号已到位。”
“93号已到位。”
“准备，”他下令，“行动！”
清脆的狙击声骤响，城市中光点闪亮。
没多久，在大量红方机甲入城围剿配合下，进入城市的那台蓝方机甲被击毙。
弹幕忍不住道：“54号有点东西啊。”
即便是知道裘策前科的，也不得不承认他上位后的这波打击很到位。
叶翡因抵达基地时，前来进攻的蓝方机甲都被清除完毕。
“还剩三个，”裘策招呼所有带有侦察功能的机甲，“找，他们肯定藏哪儿了，55号小队，你们往北走，不用靠太近，用无人机在蓝方指挥基地晃一圈，瞄一眼，看看那三台机甲是否被安排守在基地保护指挥官。”
指挥基地有基础的防御设施，还有大量军需物资，有弹药，食物，和修理机甲的工具。机甲修理专业也是有资格报名参赛的，不过联赛的模拟赛场没有给他们单独的晋级方式，因此很少有机修专业能晋级到这一轮，这些工具也基本没人用。
基地被轰过一遭，还残余着痕迹。
向思贤是留了两个人在身边保护他的，可惜因为来轰他的是自己人，那两人一时间就没反应过来，这时干脆就成了裘策的护卫。
叶翡因在有点焦黑的空地上活动了一下，机甲自检，系统报出多出有问题。
她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先把好的地方装填好弹药。
这时，裘策跟她单独开了条频道，问她：“怎么样，没事？”
“没事，”叶翡因说，“就是机甲的左边肩膀、后背问题比较严重，右腿有个关节好像也卡了。”
裘策说：“你把机甲自检结果发给我，我看看能不能修。”
叶翡因想到他之前在修理铺干活，虽然不是机修专业，但应该会点，于是给他发了过去。
一分钟后，裘策打开了自己的机甲舱，出来了。
叶翡因也出了舱。
裘策还是一副眉舒眼笑的样子，朝叶翡因挥挥手，说：“能修，最多十几分钟，模拟里修东西也很方便！”
“十几分钟，”叶翡因问，“你不指挥啦？”
裘策举了下手里的对讲仪器和耳机：“有情况他们会报告的。”
弹幕：
“……我刚还觉得这指挥挺有前途！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果然大团队混战就是有意思，联赛看得多了真是什么都能见到哈哈哈哈！”
“这个54号一顿操作干掉了己方指挥夺权成功，然后清理了蓝方机甲，条理清晰冷静从容，我以为接下来就是要突击蓝方大本营了，结果他一转眼就开始修机甲了？？”
裘策在一堆机甲维修零点中挑挑拣拣，叶翡因下去帮忙，同时好奇问道：“你怎么突然想起来抢指挥权了。”
“他指挥太差了。”裘策看了她一眼，低着头说，“而且他要放弃你，我觉得不行。”
“为什么？”
“从战略意义上来说，你很重要，”裘策说，“你在西边淘汰了几个蓝方队员？”
叶翡因回忆了一下：“没数，七八个？”
弹幕：“不止，虽然很夸张，但事实是这批次三分之一的蓝方队员是11号干掉的。”
裘策说：“太厉害了，所以蓝方指挥盯上你了。在接下来两轮，只要你露面，就会吸引蓝方指挥的注意，你一个人就能牵制他们一支小队的力量！”
“接下来怎么办？”叶翡因看了眼红队当前的积分，五千多，“蓝方一台机甲进城，就耗掉了我们将近一半的分数。”
之前作战时，叶翡因注意过分数。淘汰蓝方机甲获得的分数，和己方机甲被淘汰扣除的分数基本能够抵消，之前那一轮作战，红蓝方淘汰数量基本持平，所以目前损失的分数，都来源于城市的损毁和其中虚拟人的死亡。
裘策说：“先把这一批次队伍的三个人找到。”
他给叶翡因的机甲换关节零件，换着换着，忽然顿住了。
叶翡因：“怎么？”
裘策拿起对讲：“所有侦察，微型无人机进城，低空飞行，找人！那三个一直没出现的蓝方机甲，可能是因为他们根本没有驾驶机甲过来！”
这个时候，前往蓝方指挥基地探查的小队也回复了消息：“指挥基地只有一台机甲，应该是蓝方指挥，我们的无人机刚到他的攻击范围就被打下来了，没有看得太清楚。”
“可以了，”裘策说，“撤回来。”
叶翡因把他要用的零件递到他手里，问：“能找到吗？”
“能，”裘策说，“他们脑袋上会顶着字。”
叶翡因愣了一下，旋即意识到什么，一抬眼，果然看到裘策脑袋上确实顶着硕大的“红队54号”几个字。这样的话，蓝队队员如果脱了机甲混在城里，很容易和虚拟人分辨开来。
他动作很快，干净利落，比预期更快地修完了“霹雳战马”。
裘策说：“大的问题搞定了，小问题没时间弄了，凑活用。”
叶翡因笑道：“够了够了，非常感谢。”
裘策忽然抬头，看着她问：“你是不是很想赢啊。”
叶翡因想了想自己本轮获胜晋级后可以获得的经验值、积分、星币和抽奖机会，郑重点头道：“当然！”
裘策挠挠头说：“那我努力点。”
想到论坛传言，叶翡因说：“听说你指挥成绩不好？”
裘策：“……嗯，刚刚及格的水平，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把指挥权移交，红队里应该还有别的指挥系。”
叶翡因眨眨眼，觉得他挺有意思，怎么两句话就把决定权交到了她手里？
裘策拿起对讲，示意道：“我现在就问问谁是指挥系？”
“不用，”叶翡因说，“我觉得你指挥挺好的。我先回舱里了。”
“啊，好的。”裘策后退两步，看着少女利落地爬上巨大的金属机甲，翻身进舱，接着，机甲动了动，叶翡因的声音传出来，“系统警告消失了，机甲已经可以正常运作。”
裘策笑了笑：“那就好。”
他也回去了。
舱内屏幕上流淌过一串串字符，都是独属于指挥官的复杂信息，裘策怔怔地看了它们很久。
主频道里传出激动的报告声：“找到蓝方最后三个人了！他们在城里，在靠近罗马广场！”
裘策没有立刻回复，他垂眸安静半晌，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才打开频道，下达指令：“锁定他们！狙击手，我给你们标了点，速度抵达，为了防止误伤平民，到达地点后不要使用机甲狙击……”
“已经进入罗马广场，”蓝方12号在频道里说，“正在接近白塔。”
费樵问：“红方2号机甲有反应吗？”
“没有，”蓝方12号说，“应该还没看见我们。”
费樵说：“小心，他们派人来探查我们基地了，指挥要是聪明点应该很快就能反应过来。”
12号笑道：“我看红队指挥不太聪明的样子。”
话音刚落，枪声就在a城上空震响！
12号被一枪爆头，当场毙命。
【蓝方12号牺牲。】
没有了机甲防护，人类的躯体相当脆弱。
同行的蓝方49号立刻向指挥基地报告情况。
蓝方38号顺着子弹来的方向回望，看到了一架停留在罗马广场附近一座大厦旁的红方机甲，机甲舱门大开，以他的视野，无法找到狙击手的具体位置。
与此同时，趴在大厦顶楼的红方19号也向裘策报告：“击毙一人。”
费樵在主频道叫道：“快跑！直接进白塔！记住你们的首要使命！”
狙击子弹一道道划过他们身旁，罗马广场上的虚拟人跟真的一样，尖叫着窜逃开来。
两人直冲白塔而去！
欧隽听到动静，也听到了裘策的指挥，他按捺下心中对这个篡位指挥的不喜，任务优先，执行了指令，试图用机甲阻挡两个小人进白塔。
他堵住了白塔的入口大门，49号和38号没有办法，只能从白塔外围的防火梯上去，不过这就意味着他们彻底暴露在了狙击手视野下。
红方19号报告：“指挥，我这边的视角无法瞄准他们。”
另一个狙击手93号说：“我已就位，视野良好，能够射击。”
三分钟后，两位蓝方队员阵亡。
不过，在那之前，他们已经将最重要的信息传递回了指挥基地。
“已抵达目的地，”被狙前，38号在白塔窗外仰望着里面巨大的能量石，做出最后的报告，“能量石超过预计大小，不可能由人带走——”
砰！
【蓝方38号牺牲。】
费樵看到眼前的信息提示他，这一个33人的队伍全部阵亡，可以动用下一个三十三人的队伍了。
他深吸一口气，隐隐觉得红方有点问题。
前三分之二和后三分之一的战况，似乎不是由同一个人指挥的。
……
红方也看到了这个消息。
蓝方新一轮攻击很快会袭来。
欧隽的语气似乎始终带着挥之不去的嘲讽，他说：“新指挥，你准备怎么应对蓝方的攻击？”
主频道里都能听到他们的对话，叶翡因察觉到欧隽对裘策的不满，她知道这个人和向思贤的关系很好，不过在肉眼可见裘策比向思贤指挥得好的情况下还能用这种语气说话，真是和向思贤一丘之貉。
“纠正你一个观念，”主频道里，裘策的嗓音很冷静，“不是我们怎么应对蓝方攻击的问题，而是我们应该怎么攻击蓝方的问题。”
欧隽愣了一下，旋即嗤道：“你在说什么东西？我们的任务是守护！”
“啊，”裘策说，“我明白了，怪不得原来的1号会指挥成那样。你们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吗？攻击是最好的防守。”
叶翡因反应过来，在频道里补充了一句：“而且规则里有一条，‘摧毁敌方指挥部，加分’。”
“没错，”裘策带着笑意说，“这就是我们马上要做的事。谁想做前锋？”
叶翡因毫不犹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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