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震动
这一个靶子比上一个距离更远些, 叶翡因的手微微一动，调整角度。
她并不着急，呼吸平稳, 竭尽全力透过机甲的金属外壳感受空气与风。
赛场上，枪声频率没有之前两场高, 但每一下都更加有力。
叶翡因仍然卡在最后三秒开的枪。
100环。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
下一个靶子更远了。
弹幕密切关注着她。
联赛对外直播和对军校内学生直播是两套系统, 验证为军校学生的账号能够在联赛直播中看到更多内容, 模拟赛场中如果选手脱下机甲, 那他们就能够清晰地看到比赛人员的人脸，在月庭赛场则能看到和姓名院校身份对应的实时排名。
而对外部非军校学生的直播系统则多有限制, 模拟赛场中无法看到选手清晰的脸，系统也不会给出选手的姓名院校, 月庭赛场的直播也是，他们能看到排名，但如果不是有其他场外已知信息, 是无法确切知道选手是谁的。
大部分时候，大家都以机甲编号或其他相关代号称呼选手。
比如在这次射击比赛中，叶翡因的代号就是1e, 是她的批次和区域号码。
“两个十环了，一共五枪，1e这次要是打满了, 肯定稳得第一。”
“有没有大佬说一下，这个是不是不难啊？之前30秒20枪，这次30秒一枪, 可以慢慢瞄？”
“笑死, 看看别人的成绩就知道难不难了？”
距离越远, 有些人打起来子弹越飘。
要通过机甲使用精神力来感受空气中的温度湿度风力风向判断最好的射击方式方向, 手稍微一抖，幅度一偏，直接脱靶的都有。
第三枪，叶翡因在倒数十秒内开的枪。
第四枪，十五秒。
第五枪，十秒。
她越打越快，环数却始终是标靶最高环：100。
五枪结束。
叶翡因彻底呼出一口气，收枪。
总环数：500，乘以二计分就是1000。
弹幕：“刚才押赌注说这轮谁能超过1e拿第一的朋友还在吗？人1e用实力告诉你，拿满分就不会被人超过了！！”
第三轮比赛总体用时比之前更长一些，但在等候大厅看着别人的射击成绩一个个出来，也不觉得无聊。
这一轮，周千繁第一枪就失手了。89环。
最后成绩出来，周千繁974，姜韶99，晋穆远988，费游陵982。
当前总成绩叶翡因排名第一。
军校学生直播系统的区的弹幕比外部区激烈多了。
“周家现在是不是不行了啊？一个个都拉跨得很嘛，前两天的指挥比赛被别人赢了，今天看势头也要凉。”
“上届被风信子赢，这届被阿瑞斯赢，四大世家啊，一个会打枪的都找不到？”
“那个叶翡因到底什么来头？首都星有姓叶的吗？”
“有吧，但跟叶翡因没什么关系，她是艾塔星来的。”
“我们叶子姐就是最牛的！吊打你们什么狗屁世家！”
“……？”
第四轮是步/枪移动靶。
同样是五枪，每枪时间放宽到60秒，最后成绩记总环数乘以二。
叶翡因枪口微动，追逐靶心，在几乎找不到规律的系统移动设定下，最主要的就是出枪果断，当然，直觉也很有用。直觉和手感有时候是一回事，来源于日日夜夜反反复复的练习。
六十秒的倒计时漫长又短暂，叶翡因这次开枪比上一轮开得快。
成绩也实时反馈出来。
叶翡因966，
晋穆远966。
费游陵968。
姜韶968。
周千繁964。
这一轮差距微小。
目前总成绩仍然是叶翡因排在第一。
今天的射击比赛到此结束，剩余的部分会在明后两天继续。下午是别的项目比试。
叶翡因从机甲里出来，走出大厅，很是好好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让过分紧绷的脑神经渐渐放松。
身边一道影子半覆在身上，旁边的人递过来一支烟。
叶翡因摇摇头。
看起来十八九岁的女生，个子很高，手指修长，见她不抽，自己也就没抽，把烟收回去，而后伸出手说：“我是三川军事学院的周千繁。”
叶翡因和她握了下手：“阿瑞斯，叶翡因。”
“我知道你，”周千繁淡笑道，“去年我们在这儿看过你在模拟赛场的比赛。”
叶翡因有点不知如何作答。
周千繁问她：“平时不抽烟，那你怎么缓解压力？”
叶翡因注视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蕴着暗暗的绿，阳光一照，宝石一样漂亮。
周千繁说：“不方便的话……”
叶翡因说：“打游戏。”
周千繁一愣。
叶翡因说：“靠打游戏缓解压力。”
周千繁迟疑道：“那不会浪费很多时间吗？”
叶翡因说：“可能我打的这款游戏比较特别。”
周千繁没有追问，只感慨：“真好啊。”
叶翡因打量她一眼，问道：“你压力很大吗？”
“想赢的话，”周千繁说，“没有压力不大的吧。”
叶翡因笑了笑：“也是。但如果只是想着‘赢’会很难调节心情。”
周千繁看着她：“你是想说‘享受过程’这样的话吗？”
叶翡因：“……”
她有点噎到。
周千繁笑：“你享受吗？”
叶翡因说：“大部分时候挺享受的。”
周千繁又把烟拿出来了，她对叶翡因示意了一下，走远了，才点燃那支烟。
……
第二天的射击比赛规则和第一天稍有差别，因为今天的主题武器是机枪和火炮。
比赛时长也比昨天长，占据了上午和下午。主要是每个人的部分都变长了，巨大的机甲扛着枪炮在黄沙荒原奔走，枪林弹雨火光四射，无人机靶轰轰坠落，视觉和听觉效果极具冲击力，今天的观众比昨天有激情多了。
成绩方面，依旧是他们五个分数咬得很紧。
周千繁今天发挥极佳，成绩反超叶翡因，暂居第一。
机甲射击比赛的第三天，比赛内容只有一项：狙击。
狙击内容是主办方投在比赛场地的一种小型智能机器人，机器人身上通过致命程度划分出一环二环……十环，这一轮不仅比射击精准度，还比射击数量。当然，也有限制时间。
比赛场地是人工制造的巨大山谷，谷中也有坡度起伏，有树木、石头、溪流，许多能够阻碍视线的东西。
之前几个批次的选手已经比赛完毕，山谷经历过又一次的收拾，主办方投入新的小机器人。
它们在里面欢快地跑来跑去，偶尔还会踩到没被收拾干净的前任机器人残渣。
小闪在叶翡因耳边幽幽叹气：“小机器人这么可爱！做错了什么要做靶子！”
叶翡因随口道：“你这是物伤其类了？”
小闪说：“你不觉得小机器人可爱吗？”
叶翡因懒懒散散道：“给我送分的时候我大概会觉得可爱吧。”
她按照工作人员的指示，进入准备比赛的状态。
比赛时，选手们要在山谷周围的“山”上，他们可以自由移动选择好的视野和制高点。
每个批次选手有八人，山谷中一百只小机器人，人头靠抢，得看谁又快又稳。
这次的批次是重新分的，叶翡因、周千繁和费游陵在一个批次。是最后一批。
其他人的成绩已经在屏幕上定格，这一轮之后，机甲射击这个大项目比赛就结束了，成绩排名也就出来了。
目前第一名是姜韶，第二名晋穆远，第三名是焉诺。
叶翡因记得费游陵的移动靶成绩一直比他的固定靶成绩要好，不知道他在这一环节是否能保持住优势。
周千繁的弱点是她的压力，只要她不被她的压力打垮，硬实力是完全可以争夺第一的。
他们三个都在评估对方，在比赛开始前就借着机甲的视野目光掠过彼此。
这一批次剩下的五人则在暗道自己倒霉，这种竞争机制，和这样三个大佬同队，自己能拿什么好成绩？只能比赛一开始就努力开枪，能抢一个头是一个头了。
但机甲通讯频道发出“比赛开始”的指令，几台机甲就动了起来。
叶翡因早就观察过附近的地形，驾驶舱屏幕上是20分钟倒计时，已经有选手朝着山谷开枪。
枪声震响，小机器人们的移动也没有之前那么悠然闲适，而是混乱起来，它们速度很快，让瞄准的困难更上一层。
叶翡因到了自己看好的狙击点，才架枪，瞄准，狙击。
她不紧不慢，但效率是超高的。
观众席上，有人和旁边的朋友道：“一瞬间回忆起在模拟里被她狙击到死的恐惧。”
在一声声的狙响中，机器人也不断地倒下去。它们的程序设置让它们学会了躲避，躲在山岩中，躲在树木里。躲藏让狙击难度加大。
叶翡因正在思索要不要换个狙击点时，脚下的山体忽然剧烈震动起来。
紧接着，是一声极响的“轰”声，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声音和震动的余韵尚未停歇，新的震动又开始了。
观众席震的厉害，观众们惊呼几声，面面相觑，神情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选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有选手猝不及防之下，无法站稳，直接从山头摔了下去。
叶翡因开启机甲身上的攀岩设备，抓住山体，稳住狙击枪。
驾驶舱的屏幕上，倒计时没有因为这异常的震动而暂停，本轮比赛还剩最后三分钟，她的成绩目前排在第五，距离第一至少还要杀掉五个小机器人。
机甲选手被震得掉下比赛场地，被震得无法有效进行瞄准，与此同时，躲藏起来的小机器人们也被震得纷纷显露了身形。
是突发状况，也是机会。
叶翡因启用机甲死死抓紧山体，将脑子里纷纷杂杂的思绪扔到一边，满心满眼只有瞄准镜里的小机器人。
小机器人慌乱逃窜，瞄准镜视野颤动，叶翡因咬着牙保持身体平衡，尽量控制枪口的抖动——在剧烈的外力下，几乎很难控制。不过枪口就算抖，也不妨碍她射击，以及命中！
砰！
枪响，一只小机器人倒下。
震动似乎渐渐平息，摔下去的那台机甲连滚带爬地重新回到自己的狙击点，另一边的周千繁和费游陵也都抓住了这个时机瞄准了他们的猎物。
开枪的刹那，远方传来嘭地炸响，再一次迎来剧烈的震动，弹道全飞。
周千繁低骂一声，呼吸开始困难。她很想要有一支烟来安抚她这时的紧张和焦虑，但是驾驶舱内什么都没有，空荡无比，只有她满头的冷汗和开始颤抖的手。
叶翡因的子弹也飞了，不过她很快就开始为下一发子弹寻找猎物。倒计时就在眼前，她没有时间伤春悲秋，如果在这种情况下无法保持精度，那就输出数量。虽然因为枪型限制无法做到连发，但叶翡因可以做到尽量让射击间隔压缩到极致。
三十秒后，叶翡因成为第四名。
一分钟后，第三名。
还剩最后五十秒时，叶翡因的射击成绩排到了第二名。她忽然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最后四十一秒，叶翡因脚下的山体……裂开了。
伴随着远处咚咚咚砰砰砰响声的震动一刻没停，叶翡因终于在脑海中疯狂咆哮：“这种情况会不会给我们个机会重比一次啊？？这不是正常情况吧？！这种不正常情况下的成绩要作数吗？？”
她的内心为现在的情况抓狂不已，但身体动作有条不紊。
叶翡因飞快地放弃了这一块濒临破碎的山体，跃入旁边的一座山峰，那座山峰上有机甲在，叶翡因没去跟他抢地盘，另找了一块位置架枪。
还剩三十秒。
理论上三十秒足够她射击十枪，但现在的外部状况，十枪不知道能不能中两枪。
她还差两个机器人头才能成为第一。
管不了那么多了，能中几枪是几枪吧！
旁边的机甲目瞪口呆地看着叶翡因在如此情况下还坚持完成比赛，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最后三秒，叶翡因开出最后一枪！
命中！
一直到比赛结束，那时大时小连绵不断的震动都没有停止。
最后那一枪把叶翡因的成绩稳稳送上了第一，驾驶舱屏幕倒计时结束，通讯频道一片安静。
良久，那一直以来宣布比赛规则的女声才出现。
她的嗓音不像之前那么稳定，带着点急促和虚浮说：“请所有选手立刻撤回射击等候大厅。”
她重复了三遍。
叶翡因一边跟着大部队离开比赛山谷，撤回等候大厅，一边瞄着屏幕上自己第一名的成绩想，现在她希望这一批次的成绩作数，不要重赛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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