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6章 敲打
出事的地方就是在那村子里，据说是村子里的人半夜出去撒尿，看见村子路上有人躺着，以为是喝醉的，谁知上前一看居然是个死人，登时吓破了胆子。
也等不到天亮了，当下村里的村长就将消息报上去，衙门的人就去收尸去了。
接下来，自然是查真相。
目前所知道的，死的那个男子是村里的人，平时也没跟谁结过仇，只有这两天，为了许昂调戏村里姑娘的事情出头过。
村里的人也都作证，证明死者平时没有跟人结怨，而且为人也比较仗义耿直，没得罪人。
这就很明了了，衙门第一怀疑对象就是许昂。
本着对杨晨的人品信任，衙门对杨晨的怀疑暂时没摆到明面上来。
消息很快传到许敬宗耳朵里，他人愣了一下，但也没怎么当回事，只觉得这儿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生了这么一个儿子，真是造孽。
随后就派人准备去处理这件事，但是许敬宗的人还没到衙门呢，就在路上听到了闲言碎语。
听了个大概，也就匆匆折返回去了。
“出事不过一个晚上就传开了，看来这背后是有人在推波助澜。”许敬宗是个老狐狸，一下子想到是有人要对付自己，但是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左右不是他杀的人，就算是许昂杀的，落在他这个父亲身上，也就是一个管教不严，家门不正的罪名。
虽说很难听，但他最在乎的却不是这个。
只要手中权势没有影响，必要的时候，这个儿子也是可以不要的。
但这是最后的后路了。
“谁敢往大人您身上泼脏水？不想活了！属下一定会将这件事查清楚，大人放心！”
许敬宗脸色阴沉：“左不过那些人罢了，先诋毁本官的名声，再用下作的手段顶替本官的位置，哪里有这么容易！”
“那现在怎么办？还要去找衙门吗？”
这件事到现在为止，很明显是个陷阱了。
但是如果不去打点，事情就要闹到朝廷上去。
但如果去打点，自然会有人等着抓他的把柄，到时候人赃并获，他还要多一个贿赂的罪名。
“不用去了，且看着他们有什么后招再说。”
“那……那少爷怎么办？少爷那边是首当其冲，虽说杨公爷会护着他，但是……”
“护着？未必吧。”
他们认识这么多年，许敬宗自诩对杨晨的为人还是比较了解的。
这件事如果真的跟许昂有关系，那么他绝对不会包庇。
到最后，许昂定然是要吃苦头的。
但真的要坐以待毙也是不可能的，朝中照旧要打点过。
翌日一早，李义府在宫门口看见他过来，面上还是带着笑意的，走近了才压低声音说话：“杜环今日上朝恐怕是要提许公子那件事，那人难缠，许大人可想好要怎么说了吗？”
许敬宗巍然不动，这事用脚趾头想也猜得到。
时辰到了，宫门打开，百官晋见。
山呼万岁之后，杜环果然站出来弹劾这件事，言辞激烈依旧，好像以前的教训一点都没吃下去。
李治素来不管这种家事，但是如果是闹出了人命，那就不一样了。
“许爱卿，这件事可是真的？”
许敬宗站出班来，拱手道：“比陛下，臣的确听闻有关命案，但是衙门正在查，似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没水落石出呢，不知道杜大人怎么就一口咬定是臣纵容儿子草菅人命的。”
杜环勃然大怒：“许大人，那天看到你儿子调戏民女的可不在少数，那人为民出头之后就死在了路上，难道你敢说全然没有嫌疑吗！”
“杜大人此言差矣，如果真的是我儿子所为，他再蠢也不至于将尸体丢在路上吧？”许敬宗皱着眉头，颇为不悦，似乎自己是被人冤枉的一般，“稍稍有脑子的，也知道应该将尸首藏起来吧？”
杜环一怔，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这可说不准，谁不知道许昂是个没有头脑，只知道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一个脑子不好的人，恐怕根本想不到那么周到，要是想到了，反而让人觉得刮目相看呢！”
这番话着实嘲讽了许家的智商。
一直很稳的许敬宗脸色也绷不住了。
“杜大人！陛下面前口无遮拦的羞辱本官，你还将陛下放在眼里吗！”
许敬宗怒火丛生，侮辱他比诬陷他更让许敬宗受不了，若说刚才的许敬宗是十分淡定的，那么现在他恨不得把杜环拆成零件，然后再一个个全扔进河里去喂鱼！
“陛下是陛下，许大人是许大人，怎么能混为一谈？”
许敬宗差点被气个半死。
李治压压手：“行了，别吵了，朕听得都头疼！”
闻言，杜环忙躬身拱手：“陛下，臣一向尊敬陛下的。”
李治嘴角抽了抽，心里想着可拉倒吧，但是也懒得跟他计较。
“这件事交给大理寺去查，等到水落石出，按大唐律例惩罚即可！”
这事竟然一下子跳到大理寺，这让许敬宗止不住的多想。
等到下了朝，李义府跟着他一道回去。
“这是会不会跟韩瑗他们有关系？”满朝上下都听出来，这事陛下处置的有些太过了。
不过一个没名没姓的老百姓，竟然交给大理寺去办？
李义府看了一眼许敬宗，道：“你倒是说话啊！陛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知道！”许敬宗喝了一口茶，压了压心口的不舒服，“杜环那厮……就应该早点做掉他！”
“我从前就这么想过，但是也不对劲，以前杜环也这样过，甚至闹得更凶，但是陛下都没有怎么样啊。”
许敬宗忽然想到什么：“莫不是陛下知道了狄仁杰的事情？”
狄仁杰毕竟是从龙之臣，跟陛下的关系非同一般，就算涉及到朝堂政治贬斥了他，但是毕竟情谊是在的。
“若真是如此……”李义府站了起来，“陛下怀疑到你身上来了？”
“不排除这个可能。”
“那这次，就是一个警告了！”李义府惊出一身汗来，虽然事情不是对着他来的，但是他跟许敬宗穿着一条裤子，要是许敬宗被干掉了，那他也不远了！
“怕什么？总归不是什么大事，就算交给了大理寺又能怎么样，再者，我儿子我心里有数，他没那个胆子杀人！”
李义府却不认同：“你儿子杀没杀人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怎么想的！这件事轻而易举交到大理寺手里，那就说明陛下有意想要敲打我们，这次的事情，真相不重要，暗含的意思才是最重要的！”
杜环这次是正好撞了陛下的意思，所以顺水推舟，就扔去大理寺了。
许敬宗沉默下来，眼底蕴含着复杂的情绪，思量了许久，斟酌着开口：“但是从前……陛下并没有这方面的意思。”
“那是从前，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狄仁杰离开长安，意味着什么他们心里清楚。
狄仁杰一走，他们高兴，那势必是有不高兴的一方。
明面上是柳之允等人，但背后，未尝没有陛下。
陛下的势力被他们剥去一点，为了让权利倾轧过剩，自然是需要再减除一点。
“这件事，还是不要再插手了。”李义府做了决定，“你也是，不要再插手了，就让大理寺的人去查，如果查出来什么……也就顺其自然。”
许敬宗眼神逐渐阴鸷：“那如果真的是我儿子杀的呢？难道还真叫他去抵命？”
如果自己什么都没做，就折损了一个儿子，他许家的脸面呢？
儿子可以没，但不能没的这么没有尊严！
李义府才不关心这件事，但他不能说出来，只能尽量劝着：“但也不必，你大可以在这件事查的差不多的时候先下手处置了你儿子，只要你能狠下心，陛下那边也不会追究到底，你的脸面也能保住。”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的脸面……”
李义府不由得蔑笑，他们两个相识多年，许敬宗最在乎的东西无非三样，一是他自己的小命，二是他手中的权势，三则是许家的颜面。
只要不触碰这三样，他什么都无所谓。
但现在事情已经捅到陛下面前了，满朝都看着他，要是让他什么都不做就让自己儿子认罪，其他人势必会以为他无能，如此折损颜面的事情，他当然不会轻易应下。
李义府走了，许敬宗一个人呆在书房里，渐渐的有些恼火。
该死的许昂！
要是可以，他都想自己掐死他算了。
朝上的事情，杨晨在一个时辰之后才知道的。
不是因为小剑打听消息太慢，而是杨晨今天赖床了。
刚起，就听到这事，听说交给大理寺去办，杨晨也挺惊讶的。
想想许昂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样子，第一反应是他也配让大理寺去查？
小剑看着杨晨：“公爷，人在府里到底不好听，要不要给他送回去？”
“许敬宗是什么反应？”杨晨没直接回答，反而是问了许敬宗。
他现在有些不太确定许昂到底有没有用处了。
小剑道：“今天下朝之后李义府就跟许敬宗一起商议过了，看他们的意思，是要放手不管，如果罪名有坐实的征兆，许敬宗会先下手处置许昂，这样也算是有个交代，陛下那边也有余地说情。”
杨晨松了松手腕：“看来他也不至于全然放任自己的儿子不管。”多少还是有用处的。
刘谦道：“那许昂怎么办？那小子现在还半死不活的躺着呢，要送回去吗？”
“不用，人虽然是在我府上，但到底不是我儿子，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就让他趴着吧。”
刘谦挠挠头：“不过今天早上公输姑娘还去揍了他一顿，现在还没醒呢。”
“……”
公输月都一把年纪的人了，居然还这么冲动，白长年纪了！
“其实中间醒过一次的，只不过公输公子听说了这件事，气愤不过，又去揍了他一顿。”刘谦的表情很是同情。
伤上加伤啊，也难道到现在都没醒过来。
杨晨道：“别让他们去打人了，万一死了不好办，找个大夫好好给他治伤，要是大理寺的人来提审，也别拦着，带去就是。”
“知道了公爷。”
小剑拔剑四顾心茫然：“那……那我呢？”
他来的时候都叫了好几个兄弟，就是准备着把许昂弄去许家的，现在不用了，那他干什么？
“你继续回去干你老本行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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