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Chapter12

要说今年春节对季念一来说有点什么不同，那就是俞白突然在朋友圈里公布了和自己的恋情。

        大年三十那晚，俞白罕见地更新了自己的朋友圈，发了一张前几天在车里偷拍季念一的图。照片里，俞白在驾驶座上举着手机自拍，只露出半张脸和高挺的鼻梁，照片的大部分是他身后缩在副驾驶上睡觉的季念一，女生一张小脸埋在外套的帽子里，未施粉黛却不难看出五官小巧而精致。

        这张照片是在晚上抓拍的，像素不是很高，背景有点虚，朦朦胧胧中带着一点艺术感。

        俞白配了一段文字，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很适合春节发的文案。

        底下不少人跟着队形评论99，或者发着一大串问号询问是什么情况。俞白没有挨个回复，只留了一条，我女朋友。

        没有任何暧昧，简单明了地表明了照片中女生的身份。

        季念一发现这条朋友圈还是从袁嘉翊那知道的。大年三十晚上，她正和家人吃着年夜饭，袁嘉翊突然发来消息问她什么时候和俞白在一起的。

        季念一回复了一个问号过去。

        他怎么知道俞白和自己谈恋爱了？

        对方又发来一张朋友圈截图，她这才发现俞白在朋友圈里公布了恋情。

        袁嘉翊穷追不舍地问他俩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好像这个问题很重要似的，季念一不想多做解释，只回了句和你无关。

        季念一就是这样，喜恶分明，黑白分明。和讨厌的人，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再后来，三月初，俞白陆续收到了学校申请的结果。没想到，这成为俞白和袁嘉翊争吵的导火索。也是因为这次争吵，季念一才知道原来她是俞白和袁嘉翊的战利品，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拉入了俞白和袁嘉翊的争锋里。

        事情的起因是一中国际部的一名编程老师只给俞白一个人写了封申请大学的推荐信。他是俞白在高二时参加全国青少年创意编程与智能设计大赛时的带教老师，那时候俞白在编程比赛的高中组拿了奖，他的带教老师非常认可自己学生的能力，希望他能去更好的大学继续深造，于是给俞白写了一封含金量比较高的推荐信。

        后来，袁嘉翊也想找这位老师帮自己写封推荐信，但遭到了拒绝。

        三月，袁嘉翊在同学聚会上听说俞白拿到了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计算机系的offer，但是自己前几天刚收到这所学校的拒信。本来他只是想冲一冲这所学校，申请的时候没有太大的把握，抱着万一运气好呢的想法，还是把申请交了上去。

        这天，局上有人说俞白的父母和这位编程老师有私交，话里话外暗示这个老师是因为受了贿赂才给俞白写了推荐信。

        大家都知道，如果有知名导师的推荐信或者来自bigname企业的推荐信更有机会申请上知名梦校。

        要说一中国际部里，俞白收到的offer算是最顶尖的。于是有个人酸不拉唧的说，一向清高的俞白背地里原来使着走后门的歪心思拿offer。

        凭什么俞白既得了好处，还要装作一身清白？

        嫉妒心作祟，袁嘉翊想要找俞白求证，打电话问俞白在哪。

        那天周天，俞白在一中和周泽初，还有一帮楼上的理科生打球，他给袁嘉翊匆匆报了自己的位置就回了球场。

        一路上，袁嘉翊越想越气，嫉妒冲昏了他的大脑。他从小就受人追捧，不管到哪都是第一名，家庭不错人缘不错。但自从进了高中以后，他就处处被俞白压一头。成绩比不过，人缘比不过。

        相比于袁嘉翊有点世故的处事态度，俞白在同龄人当中更随和一些。他跟谁都能聊上几句，对待所有人都礼貌谦虚，不会因为自己天资聪颖就看人下菜碟。他还有个很牛的发小傅子彬，两人凑在一起总是赚足了目光。加上俞白因为长得阳光干净，为人处事大方坦荡，有格局，从不缺女生跟他告白。就连编程比赛，还没开始，老师就选了他当队长。

        更让袁嘉翊尴尬的是，自从自己的父母参加了学校家长会，知道他和俞白是同班同学之后，总是千叮咛万嘱咐他要和俞白搞好关系，因为家里的公司需要靠着俞白爸爸的公司扶持。逢年过节，袁父袁母总是谄媚地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送去俞白的家里，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母唯唯诺诺地求着俞白的父亲施舍项目。

        为什么什么都是俞白的！

        就连他求而不得的女生也被俞白抢走了！

        凭什么？凭什么俞白就是天之骄子，众星捧月，要风就能得风，要雨就能得雨？

        他就像俞白身边的一条狗，每天讨好着他，免得哪天俞白的父亲就把自己的父母踢出局！

        他从来就只能等俞白施舍，从他不要的东西里选。

        气恼之下，袁嘉翊急匆匆赶到一中质问俞白。他看见俞白，抓住他的衣袖就把他往场边拽。

        大家都不明所以。俞白看着他被拉扯得有些松的衣袖，有些火大地说，“你发什么疯？”

        “我问你”，袁嘉翊咬牙切齿地说：“你爸是不是和学校编程老师认识？你爸是不是给了老师什么好处，所以编程老师才答应给你写推荐信？”

        嫉妒冲昏了他的头脑，他此刻只想用最恶毒最不堪的心思去揣摩俞白。

        俞白听着这子虚乌有的指责，气不打一处来，回击道：“你没吃药吧？我犯得着要那封推荐信么？有它没它对我来说没什么差别，我有必要凭借一些不正当的手段来求一些可有可无的东西吗？”

        确实是这样，这封推荐信对俞白来说只是锦上添花，因为他从小在编程比赛中获得的奖已足够书写一封漂亮的履历和申请书，但是对袁嘉翊来说，这封推荐信能够帮助他申请上一个排名更好的大学。

        而气头上的袁嘉翊忽略了俞白从小在编程这条道上付出的努力，满脑子只想靠这些子虚乌有的传言把俞白拉下神坛。

        在袁嘉翊看来，俞白的这番话不是解释，更像是一个成功者的示威。俞白那张高高在上的嘴脸刺痛了自己。是啊，他一向是天之骄子，别人视若珍宝的东西对他来说轻而易举就能得到，即使得到了，也不见得有多珍惜。

        袁嘉翊不想再维护什么表面和平了。他看见俞白身后的方向，季念一和乔雨昕正笑着从教学楼往篮球场走过来，女生的笑脸更是一把油浇在他心里原本就控制不住的火上。他恨不得能把一身干净的俞白也拉到这俗世的泥潭里，好想他看看别人的世界是怎样的，让他尝尝失去的滋味。

        于是袁嘉翊话赶着话，激怒着俞白：“是啊，你多高贵，就连周梓怡对你来说，也是可有可无的对吗？你敢不敢承认，你是为了报复我和你前女友在一起，所以才去追的季念一？”

        俞白脸色顿黑，用食指推了推袁嘉翊的肩膀，“你他妈还有脸跟我提周梓怡？”

        “我跟她是在你们分手之后才在一起的，你有必要这样吗？你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没见得你有多爱她”，袁嘉翊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季念一的方位，于是加大音量地说：“你跟周梓怡分手之后，是不是特生气啊？觉得我抢了你的东西？所以你俞大少爷还大动干戈地去骚扰我追过三年的女生，就为了报复我俩？”

        “你确定你是在我和周梓怡分手之后才勾搭上她的吗？”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我来帮你回忆一下，在我高二忙着参加编程比赛的那段时间，你和周梓怡经常凌晨都还在聊天。怎么着，你这么愿意当陪聊工具人？”他顿了顿，继续补充说，“高二下，我在酒店参加封闭训练，你问问你自己，你当时在哪？你他妈跟周梓怡住在我隔壁，好死不死被我撞见一起进了同一间房。这就是你作为好兄弟做的事吗？你都做到这份上了，你哪来的脸质问我抢走你压根儿就追不上的女生，嗯？”

        “……”

        俞白身后的季念一静静地站着，看着这场闹剧，听着他们一会儿提起自己的名字，一会儿提起周梓怡的名字。像是有一盆冷水浇在自己的头上，冻得她挪不开脚步。

        俞白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般，想要趁今天将这许久以来都忍着没有宣泄的愤怒吐个干净，他忍不住刺激袁嘉翊，好让他也深刻体会体会当初自己被背叛时的愤怒。他说，“对，我就是要存心给你找不痛快，让你一直跟在我后边捡女人，我就是要轻而易举地拿走你求而不得的东西。忘了跟你说，我第一天跟季念一约会就亲了她，抱了她。”

        俞白嘲笑地推了推面前这个嫉妒得失去理智的男人，“我勾勾手指季念一就过来了，你他妈追了三年都追不上，你是不是不行啊，袁嘉翊。”

        话赶话，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何止是袁嘉翊失去了理智，俞白也失去了理智。大家不如鱼死网破，谁也不比谁高贵多少。

        季念一一时难以消化这些因为愤怒脱口而出的事实。

        原来如此。

        她猛地回过神来，为什么俞白之前突然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其实是一场报复前女友和好兄弟的局是吗？

        难怪，他突然跨越了大半个城市，炎炎夏日里也要来一中打球。

        难怪，他以前都没踏入过这个圈子，却突然答应周泽初过来看电影。

        难怪，他突然对自己猛烈进攻，做出一系列暧昧，引人误会的举动。

        难怪，他亲完自己又不道明两个人的关系。所以他时而消失时而出现的那一个多月都是在吊自己是吗？那他后来又为什么突然找自己谈恋爱呢？

        因为想报复得更彻底一些？

        男人的劣根性。

        纵使一贯教养很好的俞白也逃不过为前女友争风吃醋，用这种幼稚的手段来报复一对背叛他的男女。

        季念一想起跨年那天，她满怀欣喜地去找俞白，那时他呆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出声，他惊慌、无措，不肯承认认识自己。原本，这场报复行动的闭环应该是自己和俞白高调地出现在这对曾经背叛过他的狗男女面前，疯狂打他们的脸。但是，自己的出现让俞白害怕了是吗？即使他被周梓怡伤害过，他还是不忍心刺激她？

        俞白可真是个好前任。

        直到年前，他还一边跟自己在一起，一边和周梓怡联系，自己却咬着牙不敢问出口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季念一，你是有多傻，这么多细枝末节都在提醒你，俞白有多么处心积虑，还有这段感情有多么见不得光，你却从来没有发现过这其中有什么不对劲！

        谈恋爱谈傻了吧！

        季念一身体僵硬，强装冷静，不断用拇指使劲掐着自己，想用感官上的疼痛来掩盖心里汹涌的酸意。

        袁嘉翊像是抓到了俞白十恶不赦的把柄，恨不得想公之于众，他对着季念一说，“季念一你听见了吗，你现在认清俞白的真面目了吗！”

        季念一觉得自己多可笑，现在，谁都知道她只是俞白用来报复那对情侣的工具，或者是希望引起他前女友的注意。季念一丝毫不想在外人面前示弱，更不想让俞白在袁嘉翊这里难堪。

        真可笑，到现在她都还在替俞白考虑。

        季念一不想让自己的话流露出任何难过的情绪，冷漠地说，“哦？看来你确实是事事都输给了俞白。至少在我这，你永远输给了他。”

        袁嘉翊没有看到期待的，俞白和季念一决裂的结局，反而季念一在众人面前将自己狠狠羞辱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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