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旖念
大楚女儿家的初潮是很讲究的。因着初潮象征着具备了生育能力，有女孩的人家里，家家都会在这七日供奉观音娘娘。七日之内女孩需得吃斋，在初潮完毕后，再由家中长辈在旁，亲自将观音娘娘送走。
另外还有诸多忌讳之处。
除了这七日不沾荤腥、不能出门之外，还与女孩本人的生辰八字有关。姜樾五行属火，故而在这几日里，水是万万沾不得的。
这些日子忍得实在难受了，姜樾才能用湿帕子擦一擦脸，更别提想要沐浴。七日之后，身上的月事终于干净了，姜樾便迫不及待地唤人准备了热水，要好好沐浴一番。
“上次从扬州带回来的玉兰香瓣用完了，小姐可要换一种用在香汤里？”
姜樾想起了二哥去年下江南，给她带回来的各种用于浴时的花瓣，泡在水里味道虽不错，可偏生大多数异香浓烈，她只闻得惯清淡幽雅的玉兰瓣。
“不要了。”
芷萱想了想，又道：“前些日子不是谢了好多兰花儿么，新来咱们园子里的听兰见了可惜，便把花瓣都收了起来，说是做成什么香油，日后给小姐沐浴用。小姐可要试一试？”
姜樾只在书上看见过这种东西，闻言不禁诧异：“她还会做这个？”
芷萱笑道：“好歹是秀才书生的女儿，心思巧些也是常有的。”
姜樾感兴趣道：“听说那香油要沐浴时抹在身上，再细细揉开，能让皮肤滑润细致，比雪肤霜的效果还要好。你去问问，看做好了没，若是做好了便让她来给我试试。”
芷萱细心地替姜樾打理好沐浴的一应用品，便退了出去。
姜樾沐浴时甚少让人服侍，除了偶尔有下人进来添些热水，便是自己打理了。她很喜欢泡在热水里，静静想着自己的事情。
七日未能沾水，如今浑身浸在热气腾腾的温汤里，让姜樾整个人一下子放松了起来。
半晌，屏风外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小姐，奴婢听兰，前来服侍小姐沐浴。”
姜樾正昏昏欲睡着，闻言清醒过来，扬声道：“进来吧。”
美人春卧碧玉屏风外，脚步轻轻地走进来一个比姜樾年岁稍大的丫头，生着一副讨喜的小脸，却规规矩矩的十分守礼，姜樾一瞧，便有些喜欢。
“你就是听兰？今年多大了？”
听兰行了一礼：“回小姐，奴婢今年十四了。”
姜樾见她低头屏息，回答却不卑不亢。一想起芷萱同自己说过她善养兰草，不光能说出名贵兰草的品种形态，甚至连哪种花儿需如何浇水、怎样见光，都说的头头是道。
如今她又自己鼓捣出了这样的新鲜东西，姜樾不由佩服得很，冲她笑道：“不必拘谨，我比你还小一岁呢。如此能干，来绯园服侍，当真委屈你了。”
听兰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小姐说笑了。绯园清静，小姐可亲，听兰只觉得在这里服侍得舒心，并没有委屈。”
姜樾听了这话舒心不已，又好奇问：“你做的那香油，可与沈先生《异录》里记载过的一样？”
听兰道：“正是此物。香油乃落花精油所制，沐浴时涂抹于肌肤之上，轻轻揉搓，有纤体白肌之效。”
姜樾一听果然如此，便忙唤她近身，兴致勃勃催促道：“快来给我试试。”
只见听兰从手中的木盒里取出一个白瓷小瓶，不过巴掌大小，打开盖子之后，便有极浅极淡的兰花香气散了出来。
姜樾稍稍直起了身，背过去趴在浴桶边缘，让听兰在自己后背上动作。
“小姐，初用时可能会有些凉意……”
话音刚落，姜樾便觉得后背上一阵冰冰的，虽然猝不及防，却意外地感到十分舒适。
听兰纤长的手指沾满亮滑的香油，轻轻覆在姜樾光洁无暇的背上，涂抹开来，瞬时便有更加清幽恬淡的香气慢慢弥散开来，活跃在氤氲的水汽里。
“你家就是京城的么？”安静的浴室里，姜樾懒洋洋地问着，“何时来的府上？”
听兰手上一边用力，一边答道：“奴婢的父亲是淮南人，后入京赶考，屡次不第，这才在京城定了居。因着父亲生前喜爱侍弄花草，奴婢便跟着学了不少，后来父母都不在了，这才入了姜府。”
姜樾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听兰闲聊着，见她后背按得差不多了，便大大方方转过了身。
自小跟着出身扬州的黄氏，见惯了她摆弄胭脂水粉、香膏香脂，姜樾每次沐浴后也时常未免皮肤干燥，涂抹些从扬州带来的脂膏，故而肌肤养得极嫩极白。尤其是未曾见光的部分，如今在昏暗的烛火下，温润如玉，淡淡反着微光。
少女毫无芥蒂地仰躺在浴桶之上，胸前白嫩的风景原被玉藕一般瓷白的手臂微微遮挡，此刻已经完全暴露在空气之中，美好的线条一路向下延伸至晃动的热水中。
氤氲的浴室里蜡烛纸罩已被水汽浸湿，随着其晃动投出些许暧昧的阴影。听兰虽是女子，却也有些脸红了。
姜樾懒洋洋地闭着眼，享受身后听兰不轻不重的按摩，只觉得原本冰凉的精油在听兰的手里慢慢温热起来，细腻而润滑。萦绕在鼻尖的兰香并不浓重，却仿佛人凑近了一朵盛放艳丽的春兰去嗅闻一般，真切而美好。
“真舒服……”姜樾心情大好。
这些日子以来的烦闷似乎也随着听兰手上的动作慢慢被抛在脑后，姜樾扭头看着听兰秀美微红的脸蛋，不禁调戏道：“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君王都喜欢被美人服侍了，人长得赏心悦目，手上功夫也让人舒服得很……”
残阳将逝，不多时夜色也慢慢降临，镇南王府里书房燃起了灯。周梓绡放下手中刚刚修改完毕的边防图，将之收在盒子中，起身放在了隐蔽的暗格里。
回到桌前，他的视线被金镶玉貔貅镇纸下一封未署名字的书信吸引。这样的信每三日便能收到一次，原只是为了知晓有关她的一些消息，后来竟成了周梓绡欲罢不能的瘾。
今日这一封早早便被摆在了案首，可碍于公事繁琐复杂，周梓绡一直碰都未碰那信。
天色已暗，书房中却是烛火通明。他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捏着脆薄的纸页，一时间被纸上淡淡的黑色墨迹迷惑，原本冷肃漠然的脸上，竟爬上了一丝丝红晕。也不知是烛火的映辉，还是被信中内容撩起了心中的涟漪。
尤其看到姜樾同听兰说笑时的话，什么叫“手上功夫也让人舒服得很”？
周梓绡“啪”地一声将书信倒扣在了桌上，却不慎碰落了茶盏，陶瓷碎裂的声音在静谧的空间里骤然响起。
“主子？发生了何事？”
墨笃慌手慌脚地推门进来，却见自家主子双颊泛红，脸上表情十分不自然。
周梓绡的气息有些乱，连口气都不似往日的冷静自持：“出去！”
墨笃一瞧桌上倒扣的信纸，心里顿时明白了，一边点头，一边暗骂自己多事：“是是是……”
“回来！”
墨笃忙道：“主子有何吩咐？”
周梓绡皱着眉头，半晌道：“差人去告诉听兰，日后姜府的消息，莫要过于详尽。”
墨笃有些茫然，却秉着不多问的原则，答应一声便退了出去。
待书房再次恢复了平静，周梓绡重新捡起手边的纸页，轻轻翻了开来。
也不怪听兰写得详尽——只因她在为姜樾按摩精油之时，按到腰际，却发现自家小姐玉白无暇的肌肤上竟有几个青紫的痕迹。因在腰后，故而也不曾被别人发现。
她不敢多嘴，暗暗瞧了那印子，竟像是被用力按出来一般，只得写在了信中请自家主子抉择。
新任镇南王骁勇善战不说，用兵更是如神，在云南镇守三年，早已威名赫赫，足以震慑异族。可周梓绡再怎么善战，到底是个十五岁的少年，于感情而言更是空白如纸。他在看了听兰为裸身的姜樾按摩之际便已不自在得很了，如今瞧见书信上说姜樾身上的青紫，更是想起了七日前阁楼上的事。
那日他骤然听闻圣上有意纳姜樾入宫，心里一把火顿时烧得理智全无，丝毫不顾姜樾的反对便强吻了她。那个时候姜樾还哭着说疼，想来她身上的青紫，便是他用力箍着她时按上去的罢？
没想到，竟让听兰给瞧见了。
周梓绡心中烦躁不已，不知那股邪邪的火气从何而起。从前在云南日日训练，无论战事还是平日，都不觉得精力无处可用，想必在京城待久了，饮食也补过了头，他竟又有了那念头。
尤其是姜樾瓷白的小脸飞快地在脑海中闪过，笑着的，哭着的，嗔怒的，泛着粉意的……
不经意间又想起姜樾那句“手上功夫也让人舒服”的言论，他下意识将自己动作着的五指想象为姜樾白白软软的嫩手，原本半晌不得趣的，如今却一下子就出来了。
周梓绡冷着脸，别扭地转身去了里间，重新找了一条亵裤出来。
看来要早些去姜府提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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