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二选一2.2.9
慕青的出现显然是姮以汐计划之外的事，她不过是讨伐扶摇，阻止其牺他人性命，利用蛊术养出个蛊王来。
姮以汐并没有回应慕青的自问自答，更清楚当下凭她一人，根本不是慕青的对手。
“养蛊的，果然都没好下场。”姮以汐沉眉咬牙道。
慕青的目光放在了姮以汐半遮的蜂巢手上，单手扶在下颚处，微歪着脑袋，淡淡道：“扶摇养蛊并诛杀两大族之事，是你作为妖界界主决策的失败。居高位者最忌讳的便是等待，筹谋太久未必是正确的。你应该清楚的是，界主本身就是律法，下令直接处刑即可，根本无需顾及那群平庸蝼蚁的闲言碎语。”
“别用你失败的经历，来与我说教。”
“可今天似乎要失败的是你。”慕青轻蔑地笑了笑。
姮以汐在慕青的面前，就像最初那个被轻易推入枯井的幼童。
对于慕青来说，从前的姮以汐是他辉煌妖生的耻辱，而当下便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暴风雨前两父女平静的叙旧与说教，在慕青忽然的面色一沉中，拉开了序幕。
暴雪癫狂，上千根如针般的利刃，密密麻麻地朝姮以汐刺去，那巨大的冲劲，姮以汐不过万修的神境撑得艰难。
慕青甚至懒得近身，而是像姮以汐刚才那般，坐于虚殿之上，轻扬起下巴，语气满是厌恶和嫌弃。
道：“我的妖丹可不是被你这杂种浪费的。”
脆弱的神境终在慕青轻松的进攻中被彻底击溃，姮以汐抹去嘴角的血，化作蓝银鬼蝶，在这风雪交加的利刃中，找寻可逃脱的空隙。
但这些在慕青眼里，只配为小把戏，他嗤笑一声，“提你头颅赠与扶修，如何？”
蓝蝶羽落，姮以汐握蝶刃近身，迅速划过慕青胸腔的蛊心处，灰浓的液体顺着短刃流进指缝。
可那刚才还在殿上坐的慕青，已经化作千万只蛊虫爬得虚殿到处都是，在枯黄的无色树下现了形。
慕青捏起脚下的一只蛊虫看了看，蹙眉道：“拜你所赐，我成了这副鬼样子。”
“你不是要取我头颅么？”姮以汐又换了一把崭新的蝶刃。
“我改主意了。”慕青拍了拍有些脏了的手，摘下无色树上最后的一片黄叶，散成粉末随风洒去。
干涸的忘川在积雪化去后恢复了涓流，青丘境内被沦为蛊食的妖族们，瘦骨嶙峋地从各个谷中窜出，他们的身体还被蛊虫们啃食着，鲜活的肉连着皮悬挂在脸颊上。
就在蜂巢妖们涌向独以莫及鬼军困着的高峰时，姮以汐还是掉头用神境挡了一波，可就是这一波，遭了慕青从身后而来的利刃偷袭。
各大群族小妖开始嘶嚎，朱赫等大妖们能逃出那混乱的青丘已是幸事。
蛊母们啃食的越多，慕青就越是强大。
但无色树被慕青完全控制，忘川止水已经不纯，姮以汐根本无法驱使。
慕青将她牢牢束缚在无色树下，伸手指着下面惨绝人寰的场面，“这就是你失败领导下的结局。”
“可笑，区区蛊母也配与我指手画脚！”说完，姮以汐化蝶挣脱了束缚，反手再次刺入慕青胸腔，然后迅速掏出锥钉。
蛊母二字一下就刺激到了慕青，他的面部表情开始狰狞，高傲的姿态瞬间暴躁，再次分裂成虫后成型，并现身后夺过姮以汐手中的锥钉，单手将其压入忘川水底。
忘川之水真是凉得刺骨，并将姮以汐的鼻腔灌满。
她的意识开始模糊，也不知道这样难受了多久。
好冷，冷得想起寒夜漫漫中的万家灯火。
她死了太多次。
死多了，也就不怕了。
一只大手搂过这柔软的细腰，将姮以汐从忘川中抱起。
她只觉得自己的身子有些轻飘飘的，鼻尖闻见那熟悉的淡淡花香。
扶修温柔的声线多少藏着心疼与无奈，“姮以汐，你为何凡事都不与我商量？”
毒植密林布满无色树，刺藤将慕青扎穿后，吊挂在树梢上。
花境只一秒就叠了百层，整片青丘在浩荡的朱红彼岸下褪去厮杀。
混着血的积雪彻底化去，青丘恢复了往昔的葱郁，酒窖里穿来醉人的熏香。
在花境之下，姮以汐恢复了意识，她睁开眼时，天已经亮得兴荣，旭日上了高头。
扶修脖上还清晰留有被枷锁刺伤的痕迹，姮以汐揪紧了这温暖的红衣。
扶修特地在姮以汐醒后，将慕青彻底化为毒植养料，并缓缓问道：“姮以汐，如今这般你可感到舒心？”
姮以汐别过了脸，她不敢去看扶修脖上的伤。
挣脱了花腾的扶修，根本无人能伤到他，他强大到只几秒就解决了她根本束手无策的事。
“跟我离开妖殿吧。”扶修将姮以汐拉近些，低下身单手抱紧，“你说过要补偿我的。”
见姮以汐没有回应，扶修重复道：“跟我离开妖殿。”
“扶修，你该责我为何瞒你伤你。”
扶修双手轻抓姮以汐双肩，将她转向无色树，道：“妖界与人鬼两界不同，这里从来都是以强者为尊，所谓法则也是强者压制弱者的手段。亿年来一直如此，你想改变绝非易事。”
无色树岸的毒植散去后，慕青虚弱地咳了一地蛊尸，他看着这满地恶心的蛊虫，高傲的体态第一次颤着身。
在花境的减益状态下，慕青连站稳都是难事，被忘川沾湿的衣角闪着灵光。
那双好看的蓝眸清澈见底，他抬眼盯着扶修红了眶，面容憔悴，嗓音沙哑，“杀了我……”
那枚被夺走的锥钉，从慕青的袖中掉落，顺着彼岸滚落至忘川，漂浮在川面之上。
锥钉被扶修从川面捞起，递给姮以汐时他随手甩了甩，水珠打在姮以汐还未回复的蜂巢手臂上时，蛊虫开始脱落，最后化蝶扑向忘川，沉入水底。
“那日，归寻走后，我的腕处除了有你的花腾，还有他的蛊痣。”
姮以汐抬起已完全恢复原状的手臂，腕处那抹蛊痣变得更加清晰，原本只是深色的小黑点，如今已有幼虫的形状。
虽今日看似被这蛊痣所救，可越是如此，姮以汐心头就越恨，她握紧了手中的锥钉，继续道：“我曾拿刀想要将它取出，可等伤口好后，它又会重新长出。”
“这事以后我来解决。”扶修轻将手握住这细腕，能明显感觉到这蛊痣如脉搏般在跳动。
“要杀就赶紧，再耗下去扶摇就真的死了！”慕青打断了忘川对岸那两磨磨唧唧的人。
他尊贵了一辈子，败就败了，还要被折腾成个卑贱的蛊母再败一次。
姮以汐抽开了手，朝无色树走去，她捏起慕青肩侧的一只黑蝶，它还存有一丝活的气息，但已没了怨瘴之气。
“在你死之前，我有事要问。”姮以汐将黑蝶放在掌心，缓缓道。
此刻的慕青已被花境和忘川洗去了蛊体，剩下的只是由金鳞灵化而成的虚体，同时也绪上了那日他们在地牢的对话，“还是同样的答案，放过扶摇，我就教你解月咒。”
这一次，姮以汐犹豫了。
或许是因为扶修，又或许是她真的累了。
“我可以教你如何解月咒，如何消扶摇记忆并封其妖力，如何复原毒植根基，如何制衡花境。”最后一句，慕青压低了声。
姮以汐轻点了头，他们还从未如此平和地交谈过，“可以，但最后一个，不必了。”
慕青抬眼望向旁侧的鬼门，他历了那么多劫，到头来却还没扶修活的通透。
“江南茶山那处封有结界的古宅，有一蝶冠，那里留有你娘的一缕残魂，帮她投个好人家转世吧。”说完，慕青抬手轻在姮以汐额心处点上一指。
一切答案和思绪如泉涌般汇入姮以汐的脑海中，她有些震惊地看着慕青。
这一刻，慕青看着她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他看着她，却像在看着另一个人。
许久后，他拉过姮以汐的手，将锥钉朝着自己，狠狠扎了下去。
无色树下，慕青的灵体渐渐散去，只剩下单薄地，含着泪与血的扶摇。
她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一般，手中紧握着最初那片金色龙鳞。
被慕青困在鳞中的芍白一出来，立马就往青丘山谷赶。
秦术揉了揉发酸的腰，收起金弓，同扶修站在虚殿看着无色树下的那一幕，“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给古月解咒。”
“为了古月，连族母都能卖？”扶修道。
秦术白了一眼，戳穿道：“那也比某人明明早知扶摇养蛊，却故意待此事发酵，然后不慌不忙赶来救场，好打击这新上任的小丫头。”
扶修低头看着川面上映入的自己，摸了摸脖上的伤口，挑眉莞尔，“我可不像你这般无私，在下看上的人，那是定然要攥在手心的。而这人情与愧疚，最是牢靠。”
“寄生贼，真够脏的。”秦术道。
“重修青丘和花谷的事就交给你了，妹夫。”扶修特地停顿一会后，显然是记了仇地加了重音，道：“底薪三百万，可不是白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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