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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高人


聊江成功让思华入住花魁楼,他住东侧,思华住西侧。

        当晚思华接完客熟睡,他便趁着黑沉的夜,躲开巡逻,乔装成富家公子进入长泽楼主楼,大摇大摆地出去。

        长泽楼彻夜不眠,此时大堂里还喧哗得很,觥筹交错宛如熟人聚会。

        聊江撸了一把后脑勺的头发,手中的扇子一张,马上就要踏出长泽楼金贵的门槛,衣摆却被一人拉住。

        “好兄弟救救我!”

        只见白天那跟着大胡子的小年轻哭丧着满是唇印的脸,窘迫道:“兄弟!”

        聊江无动于衷,冷眼看小年轻被酩酊大醉的大胡子揪着后领拖了回去,被一群穿得裸|露的姑娘团团围住。

        “救我!在下千剑阁冯向红,今日救我必有重谢!哥,大哥!!”冯向红挣扎着从人群中伸出一只手,试图抓住某物,结果被一女子半袒露的胸脯压下去,吓得他“哇”一声哭出来。

        “……”

        大胡子一巴掌捂他嘴上:“大老爷们儿哭什么哭?给我享受!来!上他!”

        冯向红哭得更凶了,鼻涕眼泪被大胡子糊了一脸。

        聊江没眼看,把他从女人堆里拽出来,搁下虔国通行银票:“把大胡子服侍好便可,这位……我带走了。”

        女人们喝了点小酒,面对冷面聊江也不敢多造次,一个劲儿地点头答应,拥着大胡子往里边去了。

        冯向红跟在聊江身后出了长泽楼的门,被折磨将近小半个时辰,发冠歪斜,头发乱翘,整个人几乎蔫作一团,却自信地挺直了腰板:“敢问大哥大名,来日好相报!”

        被高自己大半个头的男人轻轻一瞥,冯向红忙改口:“小弟说错了,大哥您现在有何需求,我马上就可以报!”

        聊江没应,径自往东边走,听冯向红跟在身后,骄矜的声音过分冷淡:“不用跟来。”

        冯向红大惊:“那可不行!大哥今天救了我,大哥就是我恩人!怎么能忘恩负义离您而去?”

        说话之间两人已走到长泽楼与另一楼宇相交之处,聊江低头看他一眼,冯向红崇敬的炯炯双眼直直盯着他,一刻也不放松。

        “你过来吧。”

        聊江转身进入两座青楼间的小巷,隐匿进氤氲花街灯火的黑暗中,冯向红毫不设防地跟进去,脑子忽然一晕,抬眼再看,已经不见恩人的身影。

        他到处张望,惊呼:“是个高人!”

        “大哥,你走了我上哪儿去啊!”

        “高人!以后千剑阁您随便进!买剑买铁锅买锄头直接报冯向红姓名便是!我们什么铁器都卖的!”

        “大哥!以后有事儿没事儿可以来看我!”

        一个人在大街上吼得起劲儿,倒是不知道这位高人给他下了药,自己蹬几脚墙便跳上了围墙顶上蹲着,现在正面无表情地打量他。

        聊江甩开嘈杂的冯向红,直奔木骨蝴蝶。

        白日里直达的木骨蝴蝶沾了他的血,能被他感知。放飞后在长泽楼绕了几圈才飞出去,差点在混杂着深深浅浅菱花香的长泽楼迷了路,于傍晚时分处于正西方,停滞不动。

        只需要找到木骨蝴蝶,就能知晓其主人,寻回菱花卷一事似乎能更快结束。

        聊江此行仅有寻回菱花卷一个目的,至于大什族女人的事,他可以尽可能多地了解,等回大什族后尽数禀告祖母,若非必要,他绝不插手。

        话说花街本是横穿尧城东部,花街入口处于中部,自长泽楼往东走,即越靠近富人区边缘。

        虽说拍卖之日不管贫贱富贵,所有人都能进入青楼观摩,但平日里各自不会轻易跨越自然形成的分界线。各条街的管理人员颇为严格,见异常者会上前清问。

        但花街最东是个例外,处于鱼龙混杂的地域,想隐藏足迹的高官子弟、沿街乞讨者、买菜老大叔都能随心出入,这一切都归功于云麓楼女人的豪放不羁和任意妄为。

        夜深时分,聊江越往东走,灯火越旺,靠近街尾处更是如白日的闹腾。

        聊江望向街尾处的青楼,便知道此为云麓楼,那飞檐高卷,高悬的大红灯笼通亮,照得大街亮堂,街里街外热闹非凡。

        人群中有一胖女人眼尖,见贵公子摇着扇子望着那边,扬高了手帕往聊江处来了。

        “哟小哥儿没见过,这是穿了整条街往云麓楼来啦?”

        聊江往云麓楼一看,凝神之中断定木骨蝴蝶就在其中,便手持扇子遮脸一笑:“久闻云麓楼大名。”

        胖女人长得圆润,额头脸颊下巴的弧度跟大红灯笼相映成趣,说话也字正腔圆:“原来是远来客,那可懈怠不得,小哥您这边请!”

        胖女人在聊江斜前方引他进门,介绍到:“云麓楼没那么多规矩,一跨进这门槛,大家都是一家人,不用讲什么尊卑贵贱,只图玩得开心。”

        云麓楼装潢大气,拐角颇少,一眼望尽,大堂里的人还在把酒言欢,准备一夜不寐。

        聊江抬头看向三楼一房间,问道:“那是谁在住?”

        那房间门框宽而厚,门扉半掩,泄露出一些昏黄的光来。

        “小哥好眼力,这是管事之屋,现在小哥要是想上去看看,管事现在在屋内,我带你去即可。”|

        “咦?”此话一出,就算是聊江也不免惊讶,青楼管事之屋就这么随便地让人进入?他想起尧城大擂台那次和李鸨母并排而立的女人,那应该就是云麓楼管事,陆千千,五官生得清纯姣好,但浓妆艳抹,十分妖娆。

        聊江跟着胖女人登上楼梯,四处所见皆是一女子和两三个男子一起嬉戏玩闹打情骂俏,与长泽楼千差万别。

        两人来到半掩的门前,胖女人扣了门,道:“管事,有位小哥慕名前来。”说罢,也不等门内回应便推门而入,屋内围着一女子的男人齐刷刷地看过来。

        “哪位小哥?”果然是陆千千,此时衣襟半敞,脚正揣在一个男人的腿间,

        聊江作揖,陆千千踹开男人,用眼神示意他们出去。胖女人“哇哦”一声,以为管事今晚看上眼儿了,要给和小哥独享春宵,混在骂骂咧咧的男人们里离开了。

        屋外的谈笑交错成一片,只留屋内一片静谧,

        陆千千从软塌上下来,一边整理好衣襟,一边绕过聊江把门关上,别上插销,无言之间恭恭敬敬地行了大什族大礼。

        一向强势的陆千千哽咽出声:“我从沿街讨饭到云麓管事,在虔国八年有余,一度怀疑大什早已遗弃我。”

        她依旧单膝跪地,双手伏在地上,落下的眼泪连成一线,啪嗒啪嗒地滚在地上。

        聊江无法理解她的心情,只是让她起来,冷漠伸手,要那只藏在屋内的木骨蝴蝶。

        陆千千用衣袖擦了眼,到软塌下方抽出隐匿的抽屉,摸出一个匣子,双手递给聊江:“八年前族母取我心血做了五只蝴蝶,一年一只,第五年却再没有消息。今日最后一只忽然从西方而来,还以为是我过度思念出现了幻觉。见叶子上的字,心里慌得紧,不知您何时前来。”

        她看着聊江打开匣子,取出木骨蝴蝶放在手上,用长须刺入手腕的青筋。长须慢慢变得猩红,吸饱了血液,渗到了头部。

        她的直达蝴蝶如果二次注入血液,则可以双方传信互通。

        聊江拔出长须,重新放回雕琢精致的匣子里,他合上匣子,问:“当年祖母为何派你来?”

        陆千千:“为了查明被青楼购入的我族女人去处。”

        聊江大概明了。他只是来取回菱花卷,一旦完成任务即刻回程,但是这一只木骨蝴蝶将他与陆千千联系在一起,告知陆千千协助她的人已至虔国。

        在虔国潜伏八年之久的陆千千有了这一契机,怎么会放弃?况且前来之人又是族母之孙,撒已,必定要与他一起堪破虔国之秘密。

        陆千千将聊江引至今日新增的桌椅旁,替他倒了茶水,坐到他的对面。

        “我当初只身尾随我族队伍前来尧城,一连八年,除了那四只木骨蝴蝶,与大什族再无联系。如今坐到云麓楼管事之位,上下传闻都有所收集,眼线也遍布四处。”

        陆千千提到了大什族血液的传闻,与聊江以前了解的相差无几。

        “如今尧城东南郊外十里处的制香坊已经查得水落石出,一线人与制香坊地下管理人员成婚,其他散落在尧城郊外的制香坊地点也有了明确地点,只等到时一举摧毁。”

        聊江思索。他猜得没错,而清彤之前服侍过的花魁不知道被安置在了哪一座制香坊里,并不是清彤自己了解的那座制香坊。

        那么,清彤知道的又是哪一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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