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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25章


时玉书停了脚步:“不过法外亦有人情,周老夫人生辰在即,周三姑娘之疑,可细细探查,若非得铁证如山,不必强拘一处。”

        柳简一顿,她一惯觉得时玉书性子清冷,不近人情,现如今他一板一眼解释,却是温意。

        寒霜血,似非寒霜。

        她心中感慨,却是低下了头,她问道:“那现在是要往何处查?”

        “事起之因。”

        ——十二年前,周家藏锋院惨案。

        柳简与时玉书对坐,负责案卷的主薄将当年文书一应捧到了桌上,依着大黎惯例,府衙每三年便要整理一次文书案卷,距离上一回整理,也只过半年余,何况前日里时玉书早调起查了一回,这次送到柳简手上的口供干净,间或隐有药味,是衙门里为了防虫而置的草药。

        时间长远,纸张边缘侧已是泛黄。

        十二年前,周家势微,仆婢解散大半,而一夜大雪,砸破了店面,家中主子与大多家仆跟着周老夫人出门抢修店铺,于是周家满府,留守看家奴仆不过十数人,分侍家中各院,而藏锋院因周家三爷周景和身有微恙,三夫人随侍在侧,照顾幼女,另有一厨娘,一护院。

        暗夜才至,有五人举着利刃冲入藏锋院。

        柳简先将崔常安那份口供抽出,首行记着一个名字:周常安。

        看来十二年前,他的姓氏还没有被赐回。

        后面是他的口供,末有签字为凭。

        周常安:小人是藏锋院的护院,昨夜家中没什么人,小人便守着前院,夫人从厨房端着主子的药回来,说院里没灯,看不太清,小人就去点灯。

        后来不知从哪里跑进来几人来,小人以为是跟着老夫人去救铺子的人回来了,就上前去打招呼,没想到竟是东街的陈二,小人见他神情凶狠,上前去拦,可他恶狠狠问主子在哪里——这时候三夫人应该是听了声音,就在屋里问我何事,我还没来得急回,陈二便一脚把我踢开……

        小人强撑着拦了数次,可陈二身后几人拉住了小人,一阵拳打脚踢后,小人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已经瞧见屋子烧了起来,小人腿被他们打折了,连站都站不起来,小人曾呼救,可直到嗓子都喊哑了,都没有一个人过来。

        柳简眯了眯眼睛,将这份供词放到一旁,从几份供词当中,又将金良贞——十二年前,她也并不曾赐回本姓。

        周良贞:奴婢是藏锋院的厨娘,昨夜家中没什么人,三爷同夫人早早便用了晚饭,因三爷染疾,奴婢做完晚饭后就在厨房给三爷炖药,院里头没什么下人,本来那药是该奴婢送到前院的,酉时初,夫人亲自来了厨房,说是三爷咳嗽得厉害,她过来看看药好了没,奴婢不敢怠慢,赶忙将药收拾妥当送给了她。

        三夫人说姑娘晚上吃得少了,让奴婢无事便做些零嘴送到屋里去,管事的大娘不在,奴婢就做主做了几块米糕,米糕是米蒸熟了要用木槌打的,前院离厨房远,前头的声音奴婢一直没听到,都在打糕点……后来糕做好了,奴婢一抬头,就见了漫天的火,吓得奴婢丢了手上的活儿就跑了出去。

        奴婢到前院的时候,三姑娘抱着枕头摔在地上,头发都被撩着了,奴婢上前去替她扑了火,问她三爷同夫人哪里去了,可她指了一下火里的屋子,就晕了过去,有个护院浑身是血倒在院里的树下,他让奴婢喊人去救火,可奴婢吓傻了……等奴婢跌跌撞撞跑到院外喊人,已经有人提着水过来了。

        时玉书对着手边案卷,纵使其上内容他早已知晓,但他仍是将目光投在其上。

        他的手指无意敲击着桌面,发出没有节奏的“笃笃”声。

        柳简想了想将手边那一叠的口供翻看几遍,这才找到当初青姑的口供,只有寥寥几笔。

        周青:奴婢随老夫人去西街铺子,未在家中。

        再看了另几人的,大同小异。

        柳简默然抬头,在她抬头的瞬间,时玉书也将目光送到她身上:“如何?”

        柳简低声回道:“整个周家,看到陈二的,只有当初的周常安……也就是如今倒在藏锋院的崔管家。”

        时玉书收回目光,起身走到窗前:“很匪夷所思对吧?陈二一行人,气势汹汹冲进周家,可除了被一个护院看到,竟没能再有第二个人能够指认于他,而且……这唯一的一人,还活下来了。”

        是啊,他们连火都放了,杀死了周景和同其夫人,却偏偏放过了一个护院,就好像——

        时玉书回过身子,淡淡回望着她:“就好像是刻意为了府衙调查之时,有一个人能够指认他们。”

        柳简顿了一下,从其中翻出当年陈二一行人的口供。

        出奇的一致。

        “怎么又来这处了?”

        越往东走,人便越少,偶尔经过的几人也是行色匆匆,柳简往这儿来过一回,走了几段便也猜到时玉书要往哪处去了——便是府衙,对于仵作处,也是有些避讳的。

        时玉书解释道:“昨日里文祁回来,说是仵作又得了些线索。”

        文祁正从内里出来,面上遮了纱巾,清俊的容貌藏于纱后,朦胧间竟将他身的杀伐气冲散,他也不拿开,反拿了两方相似的面巾递到二人面前:“少卿。”

        时玉书点了头,取了其中一方递到柳简面前,在她接过之后,将自己口鼻遮住。

        崔常安同金良贞的尸体分别放在两张架子上,内里有一穿着灰衣的仵作,在几人进来时站在二人之间将手举到头顶弯腰行了一礼。

        时玉书挥了挥手,示意不必多礼,先一步走到金良贞旁边:“她颈后的那道伤,可有查出是什么凶器?”

        仵作摇摇头:“此伤极深,可偏极细,血凝起后伤口便几粘在一处,依着小人来见,就算是薄如蝉翼的刀划过,也不如此。”

        他顿了一下,显得有些迟疑,时玉书见了此番模样,直言:“先生有话直说就是。”

        仵作乃是贱籍,虽是替府衙做事,但从未当得旁人一声先生,眼下听了时玉书这二字,竟惊得又行一礼,惶恐应道:“小人检验时,发现那伤表面虽均匀,但其伤口自左耳起浅而右耳处深,而且此伤是,死后致。”

        柳简确认问道:“霜杀毒发之时腹有绞痛,而死者却周身整洁,不知您在检验时,可曾发现她其他伤处。”

        仵作忙摇了头:“此也正是奇诡之处,按理来说,霜杀毒性并不强,她又是容州人士,理当是早早发觉身中此毒,但她却由着自己生生痛死……而且身上没有一处被人束住的痕迹。”

        柳简沉吟两声,抬头打量着仵作年纪,突然想起一事:“您在衙门做事多久了?”

        “小人祖上便是仵作,自记忆来,便在府衙了,原先是给我爹打下手,后来我爹年纪大些,我便接了他的活。”纱巾之下,他憨厚而谨慎笑了笑,伸手一指在一旁拿着醋熏屋子的孩子道:“同我当年一样,这是我小儿子,日后若是老爷不嫌弃,他便能学着替府衙验尸了。”

        柳简附和了两句,这才问出:“既然如此,十二年前周家藏锋院,周家三爷同三夫人的尸体,你可有印象?”

        在案卷之中,周家三房仵作单上只有死因,死状并无描述。

        仵作皱着眉想了想:“十二年前……啊,应该是我父亲检验的……我应是跟着,啊……”他才记起:“是,我记起了,当年并不曾细细检验,周老夫人不愿儿子同儿媳妇死后受罪,又因案情简单,所以在周家三爷同三夫人的口鼻下检验出了焦灰,便定下了是烧死。”

        柳简皱眉深思。

        时玉书紧接着问道:“当日你可曾跟去周府?”

        仵作点了头,似是知道了二人要问什么:“那日清晨,天还没亮吧,有捕快去喊我爹,因是才下了雪,路上滑,可府衙有活,也不能推辞,我担心他走路不便,便同他一块去了……那周家三爷住的那个屋子已经烧得不成样子了,周家三爷同他夫人是住在二楼,都是府衙的捕快借着功夫和梯绳送下来的,我同我爹检验的时候,也只在周家检验了一回便算完了事。”

        “那当年入二楼去的捕快,您还记得有谁吗?”

        仵作念了几个名字。

        柳简默默记下。

        文祁苦着脸:“你们早说只是来问话,不若寻个清静之处,何必要拘着这里呢?空对两具尸体。”

        二人这才停了问话,主动询及尸体异样。

        问过之后,时玉书再度去看了死者身上的梨花。

        崔常安是一枝完整的梨花,早被仵作拔出放在一旁,那沾着血的尾部,是明显可见人为削尖,削树的那器物或是不大锋利,数条道痕之下,积着血色,血色已然泛黑,很是明显。

        藏于金良贞口中的花朵,许是沾了毒药的缘故,衰败得比崔常安心口那枝还要快,如雪的颜色上多是棕色的压痕,花萼处的全然变成了黑色,因沾了霜杀,时玉书并不曾拿起来看。

        这两物被分另置在木盘之上,并排放在一处。

        他瞧了一会,突然转头向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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