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闲话
自那一眼后，两人在车上再无眼神交流。其实，这几趟面见下来，她和傅先生的眼神交流也不多。可现在，她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傅先生。眉梢中尽显落寞，像是阿尔法孤狼走在雪地里。
难道是今天和赵宴森谈得不顺利？可赵宴森还笑着送他们出来。还是在她逛衣服时，傅彻接到了什么棘手的消息要处理？她自然是猜不透的。劳斯莱斯驶回萨凡纳酒店，周聪派人将她的行李提了下来，又一路送她到学校门口。
林芊芊望着窗外一排法国梧桐，在秋雨之中仍旧是耀眼的黄色，梧桐树下，三三两两的学生背着书包和行李往校门口方向走，间或有人扛着一个塑料人体模特，吭哧吭哧地等在校门口刷卡进入。
明天又是星期一了。意识到这一点，林芊芊也没空想傅彻为什么不快了，转而琢磨起她的毕业设计。
“傅总，开车进去么？”周聪请示道。
“嗯。”
黑色的劳斯莱斯一路顺畅无阻，直开到女生宿舍楼下。女学生们少见这大阵仗，在阳台上探头探脑。林芊芊被齐刷刷的目光瞧得不好意思，只好对傅彻说：“行李我自己拿上去就可以了。”
傅彻一双眸子定定望住她。“拿得动吗？”
这种感觉又回来了。他在看着她，可看着的好像又不是她。
“拿得动的。”末了，林芊芊又补充一句，“多谢傅先生请我吃饭，改天。。。我请你。还有你的衣服，我洗好了再送回去给你。”
“。。。好。”其实，不送回来，也是可以的。
女孩儿下了车，在周聪的协助下取出行李，提着箱子进了女生宿舍的单元楼。傅彻望着她的背影。
他的若霖小姑娘要是能长大，也是这个样子么？留着长长的头发，发尾是褐色的，打着卷儿，burberry的宽腰带在腰上系紧，越发显得纤腰不盈一握。
追了这两三天，女孩儿的腰，他也没握到。
赵宴森的话又幽幽回荡在脑子里。
“若霖就是回不来了，怎么着？你个□□，要惦念她一辈子不成？”傅彻当时沉默听着，一句话没有说，心里却默想，是，他就要惦念他的小若霖一辈子。
“你这个大浪子，就别招惹人家正正经经的姑娘。”白纸一样的女孩儿。小羊羔一样的女孩儿。傅彻心底清楚明白得很。女孩儿要的不是钱，也不是利益，她是那种正正经经的、和别人谈一场恋爱，合适了就认认真真经营家庭的女孩儿。
他就是个大浪子。确实不该染指的。
傅彻打算再不想这些东西。什么情情爱爱的，什么狗屁。
“回公司。”
“是。”周聪只觉周遭空气冷到了冰点，不过不是因为这阴雨霏霏、冷风呼啸的天气，而是因为后头车座上的冷面冰山傅少。
看来，他家傅少这一次。。。是要过情关了么？
林芊芊在廊前收衣服，依稀听见有人议论她。
“刚刚她好像从劳斯莱斯上下来。”
“这有什么稀奇？被大佬包养了呗。”
“靠，要我顶着那样一张脸我也天天坐在劳斯莱斯里哭。”
“你看，她衣服都换成burberry的了。”
那些人说什么，林芊芊只当听不见，简单收拾好自己就冲去酒吧打兼职工了。
晚上十点，瑰城大学的体育馆。盛铭刚和舍友结束一场篮球，头发湿淋淋的，脸上是一层健康的潮红。他抱着篮球，搭着卫衣就往篮球场外走，走到门口，忽然跳出个伶俐的身影。
“盛铭哥哥，打完球啦？”林熙熙笑得眉眼弯弯。
信息科学学院是典型的男多女少。俏生生、水灵灵的小姑娘立在面前，穿着栀子黄色的短裙配薄薄的丝袜，脚上一双玛丽珍小皮鞋，盛铭的三个舍友看得眼睛都直了。
还没等盛铭开口，王宇就吹了声长长的口哨，其他三人向盛铭投来意味深长的眼神。
“铭哥，咱都走了，就不在这里当电灯泡了。”男孩子们嘻嘻哈哈地大步走远，留盛铭一个人立在原地。
自从孟雨晴告诉他，林熙熙喜欢他，盛铭直犯愁。喜欢归喜欢，可林熙熙还没有直接说出口，他贸然上去让人家不喜欢自己，是不是显得很没有礼貌？林熙熙对他的态度黏黏糊糊的，照这样下去，他哪里还追得成林芊芊？
两人走出篮球馆，一阵寒风扑面而来。“好冷啊，盛铭哥哥的外套要不要借我穿穿？”林熙熙蹦蹦跳跳地走在盛铭身侧，伸手去抓他搭在肩膀上的衣服，还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要是借了，林熙熙岂不是误会自己的心意？要是不借，她又会冷着。
盛铭正左右思虑间，林熙熙早已将衣服扯了过去，也不嫌弃卫衣上有汗，就披在自己身上。
“盛铭哥哥，最近有部电影《十年一品温如言》，要不要去看看？”林熙熙留恋地嗅着卫衣上的味道。是盛铭哥哥的味道呢。
“期末季到了，有几门大考，不太有时间。”盛铭谨慎地拒绝。卫衣的袖子一摆一摆的，盛铭盯着袖子看，怎样才能把衣服要回来？是不是还得跟着她到女生宿舍楼下？这些疑问密密麻麻绕在他脑海里。
哎，和女孩子打交道可真难办。比敲代码难办多了。盛铭暗暗下定决心，待会回到宿舍得打个电话问问孟雨晴如何才能不借衣服给女生。
此时此刻，孟雨晴正和林芊芊瘫倒在出租屋的沙发上，林芊芊穿着孟雨晴的黄色皮卡丘睡衣，一人抱着一包薯片吃得咯吱咯吱响。
孟雨晴的屋子很乱，她一个搞纸张艺术的，50来平方米的小出租屋被塞得满满当当，放眼望去，全部是纸，各种各样的纸质装饰。
她踢了踢林芊芊的腿。“喂，不要再炫你这超黄金比例的大长腿了，都快蹬到我的生命树了。”
孟雨晴口中的生命树，是一个柱形的纸质装饰，柱形中空，内部装着暖黄色的led灯，树干越往上越细，树冠也是纸做的，密密吊着一个个苹果状的纸质果实。这是孟雨晴目前为止最满意到作品。
“我不蹬，江堂也蹬。”
“他蹬我就把他腿给砍了。”孟雨晴用最宠溺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
林芊芊才不信她的，膝盖弯起来放在沙发上，忽然脚底膈着了一片薄薄的塑料包装，她懒懒地用脚趾夹起来一看，是一枚粉色的002避孕套。
林芊芊：“。。。”边无语着，边用促狭的目光瞧着孟雨晴。
美人美目凝睇，调皮地架着腿，两根粉嫩嫩的脚趾头间还夹着一只避孕套，孟雨晴只有大喊卧槽真好看真诱人的份儿。
“放好放好，你这个小处女，像发现个新大陆似的。”
林芊芊扑哧一声笑出来。“你们在生命树下。。。？”
“嗯，生命树下，做生命繁衍之事，怎么地？”孟雨晴满不在乎的，她才不脸红，倒是看着美人儿的脸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
孟雨晴忽然想起什么，踢了踢林芊芊，问道：“上次不是说，遇到了一个狼一样的男人？牵手没？接吻没？”
“。。。还没有。就是摸了摸下巴，还有，他把衣服借给我，替我上药，哦，还被他壁咚过一回。”林芊芊的声音忽然就小了起来，男人强烈的荷尔蒙气息似乎仍旧包裹着她，让她的声音里，都染上了一层旖色。
“就这？”孟雨晴觉得林芊芊好不争气。就这么一丁点儿可以忽略为零的接触，谈起人家时，声音就娇媚起来了？美人儿就是欠缺一点□□。孟雨晴脸上闪过一丝整蛊般的笑意。等明年夏天的时候，她知道送给美人儿什么礼物了。希望到时候用得上，也权当是帮美人儿未来的帅气老公创造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氛围了。
“他是谁，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
“嗯。。。就是lc集团的总裁，傅彻。”
“傅彻？？？！！！”孟雨晴连草莓枕头都不枕了，一下子从沙发上立起来，林芊芊白了孟雨晴一眼。“孟孟，你这样，很像挺尸诶。”
孟雨晴没有理会林芊芊的吐槽，而是抓着林芊芊的手臂道：“啊啊啊！！我没有听错吧？！傅彻。就是那个英诺集团的傅彻？”
“嗯？”孟雨晴的激动让林芊芊摸不着头脑。直到孟雨晴嘴里蹦出“英诺”两个字，林芊芊才反应过来。原来，傅先生不仅仅是lc集团的总裁，还是英诺集团的掌门人。他不是什么傅氏家族的旁枝，而是正儿八经的傅家少爷。
孟雨晴扯着林芊芊，好一通打量她的脸。“啧啧，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戏码，土狗文学，放在别人身上我是万万不信的。发生在你这个小狐媚子身上，我才肯信。”
“我哪里就小狐媚子了？”林芊芊不乐意。
明明她长得很正经很良家妇女的好不好。
孟雨晴掐了一把美人儿细嫩的脸蛋，附嘴到她耳边。
“就是你这种清纯无辜又无害的小白花，往床上那么一绑，逼得你又哭又叫的，那不是，咳咳。”时下正流行一个词，又纯又欲，孟雨晴觉得这个词简直是为林芊芊量身定制的。
似乎人类都有这种卑劣的心理。喜欢看禁欲者高潮，放荡者求饶，淫靡者青涩，圣洁者堕落，掠夺者温柔，忠心者背誓，懦弱者暴起，强悍者落难。
林芊芊：“。。。”，瞎说些什么！看我不用枕头砸si你！！
英诺大厦绝对是瑰城最耀眼的存在，在空中鸟瞰英诺大厦，可分为不规则七边形和五边形两个部分。大楼外观由玻璃和银色方形钛金属鳞片构成，从大楼正前方望去，大楼立面上仿佛镶嵌了一块块方形金属鳞片，体现出极强的高科技风格和时代感。
据说，这栋英诺大楼建造于5年前，由英诺集团总裁傅彻亲自操刀设计而成。瑰城广大吃瓜群众以为那些镶嵌在大楼立面上的银色方形钛金属鳞片就是纯纯地炫耀英诺集团有多土豪——设计这鱼鳞一样的玩意儿干啥呢？
只有建筑界内的有心人才知道，傅少的这一设计，是多么的惊才绝艳。
作为整栋大厦关键通风设备，立面上的金属鳞片会根据大厦内的温度和湿度打开或闭合，利用自然风，实现了调节室内温度、湿度和空气质量的功能。大厦内部的天花板由冲压金属板构成，抬头一望就像几何形状的花朵，内嵌的led灯芯是花蕊，通过凹凸不平的天花板进行光的折射，美观大方的同时还省电。
英诺旗下的员工并不知道自家办公的大楼为啥就是能冬暖夏凉，但也为这大楼体现的高科技感而深深自豪。
不过今儿，时装部门的公司员工都蔫了，摸着自己的胳膊只觉得嗖嗖嗖发冷，恨不得大厦实现全闭合，鳞片什么的就不要了。
不为别的，就是傅总今天要查时装部门的账本。财务部门口，以傅彻为圆心，八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审计助理呈半圆形排开。
在时装部门的员工看来，简直就是一只阿尔法公狼带着八只年轻公狼，蹲伏在财务部门前，等待着将猎物一击毙命的时刻。
看见岑维方、岑维常两位舅舅支支吾吾的神态表情，傅彻心中冷笑。
岑维方、岑维常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看出了苦态——这位傅家的小祖宗，怎么突袭搞起查账来了？
岑落玉的电话一直从中午十二点打到晚上八点。傅彻直接摁断，根本不听。
到得晚上七点左右，傅彻还想再听一场查账成果汇报，周聪进了总裁办公室，一边说“傅总，您八点安排了一场约会”，一边摸着自己的胳膊。今天真的好冷啊。英诺的气温是不是已经到零度以下了？
晚上八点，傅彻准时到达天上人间的惊梦阁。
他坐在黄花梨木桌前，惊梦阁内的石头假山造景里缓缓逸出袅袅水汽，幽暗不明的灯光打在竹鸟金绢屏风上，被灯光一打，屏风就像古时糊的灯笼笼罩，有一种半明半透、简约含蓄的美。
屏风上，映出一道凹凸有致的曲线。紧接着，惊梦阁里响起一道如玉磬击玉石般的声音。
“傅彻哥哥，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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