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二、孟家

原以为孟家还要再闹上几天，没想到中饭后就来请孙村长去主持分家了。孙明琴是准备去看看热闹的，可惜陈氏一向不想孙明琴染上爱凑热闹喜欢八卦的习惯，这种事情是不会让孙明琴跟去的。

        只是人的劣根性哪儿那么容易克服，孙明琴学针线的时候就跟屁股下面扎了针一样，就是坐不住。陈氏心里门儿清，懒得拆穿她，除了让她缝好荷包，还让必须在上面绣上花。孙明琴正是鸡公拉屎头一节的时候，让绣花倒是认认真真地绣起来了。

        只可惜功力有限，绣了要半个时辰也就绣了朵最简单的太阳花。不过绣在拼接处也有几分设计感在，孙明琴是挺满意的。

        陈氏检查过了关才放孙明琴自己去玩，都这时候了估计分得都差不多了。孙明琴也就懒得出门，仍旧去孙昌家的书房里练字去了。

        半下午的时候孙长发和小儿子孙昌山一起回来了，孙明琴赶紧从书房出来给两人倒了茶，“爷爷，孟家分得怎么样了？”

        “哎，作孽啊！老孟勤勤恳恳一辈子，就是娶了个搅家精，把家里搅得不得安宁！”孙长发先喝了一口润润喉，赵氏又将留作打腰台的腌笃鲜盛了几碗出来。

        孙长发和孟家的大家长孟大爷是一辈人，从小也是知道的。孟大爷从小就是个老实孩子，家里就他一个独苗，旁系也无多少助力，便想着娶一个精明点的媳妇儿帮衬帮衬。

        也是相了又相，看了又看才相中的孟老太。孟老太原本是府城富户家小姐的贴身丫鬟，不知道为什么小姐出嫁时没有带她一起出嫁，反而放她良籍让她回家自行婚配。

        在这时候给大家小姐当过贴身丫鬟的多少是识得几个字、见过些世面的，回到乡下可比普通庄户家的丫头抢手多了。

        孟家的长辈以为帮着孟大爷抢回来个贤内助，没想到抢回来的是个搅家精。

        在家里称王称霸，整个孟家老老少少都得听她指派，一点不顺心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唱念做打那是样样在行，把孟家人拿捏得死死的；在族里掐尖要强，本来家里就不多的亲戚被她得罪了个遍；在外更是撒泼耍混骂街打人样样难逢敌手，四邻都是能躲则躲，谁也不想跟她对上。孟老太导致孟家在整个塔山村更受孤立了，几个小孩子也养的不好，老大一棍子打不出个响屁来，每天只知道闷着脑袋干活；老二人倒是聪明就是被养废了，聪明劲都用在偷奸耍滑上了，每天就想着怎么从孟老太手上扣几个钱出来用；老三更是面甜心苦，话说的好听，其实什么都不做。

        村里人公认的也就是孟柏和孟莲养的像个样子，孟柏读书不错，孟莲会一手好绣活。其他几个孙辈都像透明人一样，每日不吭不响的只会做事。

        孙昌山叹道：“没想到孟大哥这次分家的决心这么大，家里的东西竟只要了五亩地，一应平时用的家伙事儿并十两银子，家里的东西估计都没分到三分之一！”

        “孟家几代单传可不止摆在明面上这些东西，光是孟老太的体己都不得了！”大李氏也多少知道点孟家的事，当初孟老太嫁进来的时候可是很轰动的。说是当时嫁衣都是绸子缝的，手上都戴满了镯子戒指，在这附近可是独一份呢，那时候都说孟家捡到宝了，谁知道最后成了这样！

        孙长发也跟着叹气；“幸好地还是明面上的东西，孟老太本只愿意给他家分三亩，还是我做主给了五亩，家伙事也给分了一套。可家里有多少银子孟大都不知道，我一个外人往哪儿知道去？还不是随孟老太说多少是多少，这也就是打发了一个租房子的钱。”

        “真是作孽，这点钱连搭个茅草房都不够，孟大也不像个会存私房钱的，他们一家人可怎么过啊？”大李氏将纳好的鞋底放进针线筐里，也拿了一份腌笃鲜来吃。

        一家人就这么一边吃着腌笃鲜一边讨论着孟家的事情，孟大一家现在借住的是孟家一位远房的房子。索性孟大一家人也不多，今日就召集了村里的几位壮丁，明日一早就在村里划给孟大的一块荒地上起一间草房，先对付着住进去。

        在这个年代荒地是无主的，开荒后可以向衙门申请购买，没人开荒的地普通村民用来建房子只需要经过村长同意即可。

        孟家这一本烂账谁家也掺和不清楚，本以为就这样告一段落了的。结果天搽黑，孙家刚用完夕食，今日孟莲谈论的重点人物——孟梅，又登门拜访了。

        不得不说孟家的基因还是好的，孙明琴看着手里抱着瓦罐俏生生站在门口的孟梅。穿的是灰扑扑的夹袄，上面的补丁不少；头发也是简单地挽着，除了一根灰色的头绳再无别的装饰。这样的穿着打扮只能说干净整洁，完全没有这个年纪女孩子该有的花花绿绿。但孙明琴也不禁感叹一句“好俊俏的丫头！”

        没想到孟梅长相和孟莲是一挂的，都是细腻白皙的皮肤，水汪汪的大眼睛，眉毛不画而黛，嘴唇不点而朱。却没有孟莲欲言又止的绿茶气，说话做事倒是爽朗得很，进来后将瓦罐放到桌子上就告辞走了：“罐子里是去深山里采的野蜂蜜，给各位婶婶妹子甜甜嘴。”

        这是谢谢下午分家时孙村长对他家的维护呢，不说东西贵不贵重，知恩图报的人就值得结交。野蜂蜜可是女人滋阴美容的好东西，加上孟梅的美貌加成，孙明琴对她的印象更好了。

        来不及拉匆匆走了的孟梅留下，大李氏忙到屋里切了一块咸肉用去年晒干的荷叶包了，另外捡了十个鸡蛋并早上赵氏买的两指宽的一刀五花肉，用篮子装了让孙昌山给送去：“他家才分出来，除了地就十两傍身的银子，还要起房子。哪有什么好东西，还巴巴地送这个来。老三，快把这些拿去就说是庆贺他搬新家的。”

        孙昌山自是没有不应的，提着东西拔腿就追了出去。

        半道上追上了孟梅，可孟梅执意不收。孙昌山又不好跟一个小姑娘在路上拉扯。就提着东西给送到了孟大一家现在住的地方。

        孟大一家现在借住的这里也是一溜儿石头垒的土房子，孟大家人口少，只借用了一间。孙昌山半大的时候喜欢往后山跑，经常遇到被孟老太赶出来打猎的孟大，所以两人有些交情。孙昌山去后山是找乐子，能逮到野兔野鸡的就给家里开个荤，没有就摘点野菜野蘑菇也挺好，就算是空手而回也没人会多说半句。可孟大去一次要是没有点子收获那可不得了，十几二十岁的人了回家说打就打，诅咒谩骂的话语更是不少。

        所以这次孟大能分出来孙昌山还是挺替他高兴的，至少以后只用挣自己一家子的嚼用就行了，孙昌山相信靠孟大自己养活一家这几口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孟大是非常朴实的一位农家汉子，穿的是没有染色的麻布衣服，日复一日的劳累已经压弯了他的腰，皮肤被晒得黝黑，和年轻时的样子已经相去甚远了。孙昌山都有些感叹，那时候觉得孟大是个有本事的人，每每上山都能收获不少。且加上孟老太的偏心还没摆在明面上，所以在塔山村孟大还是挺抢手的一后生的。

        后来的日子孙昌山外出学艺，回来后娶妻生子老老实实种田做木匠，很少再去后山了，自然跟孟大就没了联络。没想到十几年后孟大会变成这样，虽然在孟家分家时已经有些感慨了，但也没有这样面对面来的直观。

        孟大看着篮子里的鸡蛋和一刀五花肉唬了一跳，慌得直摆手说这样不好。

        “孟大哥，我小的时候你还常带着我去抓野鸡呢，那我吃你野鸡蛋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不好！你家刚分家，又要起房子，哪里有空去料理吃食，这些也不值什么，主要是孩子正长身体呢。”孙昌山说完放下篮子就走了

        谁会想看到少年时像英雄一样需要仰望的人，在自己面前因为平凡的生活红了眼眶呢。

        孙家这边几位女眷还凑在一堆谈论着孟家这事儿，孙明琴就满心满眼全是如何最大限度地利用这野蜂蜜了。

        关于蜂蜜的食物，孙明琴一下子能想到的就是蜂蜜柚子茶了。这个她也曾自己动手做过，非常简单，只需要将柚子皮去干净白瓤再切成丝，和剥好的柚子肉一起煮透，再与蜂蜜混合后储存在罐子里，放在阴凉处就可以了。想喝的时候舀一勺用温水冲开，就是很好喝的一杯蜂蜜柚子茶了。

        可惜这茶虽好喝，却不知道符不符合现在人的口味，毕竟现在流行的是品茶味的先苦后甜，比起品口味更像是品人生。

        而且柚子要等夏天才出来，去年续在树上的柚子冬天已经吃完了。

        另有一样倒是很适合先做出来，就是蜂蜜枇杷膏。这个膏孙明琴以前看到过两种做法，一种是用枇杷果肉，可惜现在枇杷果还没有结出来。

        另一种就是用枇杷叶了，因为大李氏有夜咳的老毛病，所以家里常备着枇杷老叶，大李氏咳嗽的毛病一犯就煮一把枇杷老叶熬水喝。

        有用是有用的，就是太苦了。每次大李氏喝的龇牙咧嘴的。

        要是用蜂蜜调一下，再加上川贝粉，做成蜂蜜川贝枇杷膏。不仅风味大大提升，于药效上应该也能更见效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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