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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猪猪要做家主的第六十九天(小修)


天元这方话音刚落,  原先还抱着直哉跪坐在地的五条悟,瞬间消失在了原地,只余下一滩逐渐干涸的血泊,  愈发暗沉红褐,与浅色的地砖对比鲜明,显得触目惊心。

        “您说的都是真的吗?”夏油杰看着五条悟消失的方向,紧锁的眉宇却依然没有放松多少,收回视线复而看向天元,  抿了抿唇角,  眸底隐隐带着几丝怀疑的意味,  话里虽仍旧带着敬称,语气却似有若无地夹带着些许不善,“直哉的影子真的保护了他的心脏,挡住了子弹?”

        “他的影子,  是这千年间唯一的变数,”天元并没有直截了当地答复夏油杰,也未曾因对方的态度生出丝毫的不满,他仿若一位包容的老者,耐心地解释着年轻人略有尖锐的疑问,“即便以我的阅历,  也从未见过有同他影子一模一样的术式——就算主人暂且失去意识,其也依旧能够尽心竭力护佑主人的安危,与其说是术式,  倒不如说,是忠心耿耿的看门犬更恰如其分。”

        若是五条悟在场,  听完天元这番话后,  一定能立马想起,  当年直哉因为术式觉醒的缘故,在赏樱尚未开始时便昏倒被送进了医院,彼时直哉的影子就犹如一条暴虐的狂犬,以千变万化的姿态,无差别地攻击着任何试图靠近直哉的人。

        如今,即便在直哉的悉心驯服下已然温顺了许多的影子,却也从未落下过哪怕一丝一毫想要保护直哉的意志,也正因如此,在羂索的子弹打中直哉的那一刻,影子一面分神护住了直哉的心脏,另一面则暗自潜伏蓄力,只为给羂索致命一击。

        但夏油杰并不知晓当初医院的情形,他对直哉影子的认识,一直只停留在‘禅院的祖传术式十影法’上,以为影子内的式神才是术式的重中之重,眼下乍一听了天元这般近乎截然相反的说法,身旁又没有五条悟能为他佐证,一时间自然对此半信半疑。

        “放心,我并没有任何哄骗你的必要,”看出夏油杰的神色中仍透着几分狐疑,天元倒是十分好脾气地再次做出了保证,“我之所以知道这些,也不过是因为禅院直哉分予我的影子中,仍对本体残余有些许感应,这才被我感知一二。”

        “既然如此,您应该早就知道直哉会没事,”听完天元的话后,夏油杰眉宇间的沟壑却愈发深邃,乃至脸上都明显染上了一分不愉的暗沉,几乎是咬牙质问道,“那您又为何要拖到现在才现身,将这件事告知我们?害我们差点以为”

        说着,夏油杰将牙关咬紧,干涩的唇齿间再难以吐露后续的话语,紧握到泛白的手背上,绽出了一道道交错的青筋。

        “抱歉,”天元沉默了半晌,像是解释一般,却又语气淡淡道,“我得确保羂索确已不再薨星宫内。”

        “恕我失言了。”

        天元的话好似一盆冷水,直接将夏油杰从头浇到了脚,既熄灭了他心中的怨火与不满,也让他感到了一阵十足彻骨的冰凉,他早应该想到,天元大人从不干涉现世琐碎,对方能从结界内走出来告知他们直哉的情况,就已经称得上是‘万幸’了。

        “好了,你们该走了。”对此,天元并没有多说什么,只微微颔首,朝着出口的方向稍稍示意道,“以后也不用再来了至少,百年之内是如此。”

        “什——”

        闻言,夏油杰一愣,刚想问清楚天元最后所说那句话的意思时,却见一个眨眼,天元便转身消失在了原地,空荡的薨星宫正殿前,再次陷入了一片死般的寂寥之中。

        ————

        当五条悟抱着浑身染血一动不动的直哉,骤然出现在事务所中时,瞬间就惊煞了周遭一众正在忙碌中的人员。

        “五条悟家主?”认出来人,以及随之扑面而来,浓重到近乎挥散不开的血腥气,信樱当即蹙起了眉头,蹙眉问道,“你怎么”

        然而只不过一秒,信樱便看见了正躺在五条悟怀中,上半身的衣裳几乎已经被鲜血完全染透的直哉时,当即就瞪大了眉眼,不可置信地失声惊呼,“家、家主大人?!”

        “真望呢?”五条悟左右扫视了一眼,最终将视线停留在了信樱脸上,不再犹豫,沉声吩咐道,“马上准备一个干净的房间,然后让真望把事务所里所有的折鹤兰,全都拿过来!”

        “是!”信樱咬牙,当即也顾不得许多,连忙转身道,“请随我来这边。”

        五条悟抱着直哉紧跟其后,而顺着直哉衣角滴落的血,则随着他的脚步,在身后缀满了一地,溅开了一朵又一朵大小不一的血花。

        旁侧一众来自禅院族中的年轻人,在听见信樱的惊声失言后,知晓了那满身斑斑血迹,静静躺在五条悟怀中的人,就是他们的直哉家主后,面色几乎尽是一片惊惧交织,无不想要上前询问一二,但奈何五条悟此刻周身的气势,仿佛一座刺骨慑人的冰山,散发着十足的寒意与威压,叫他们只能望而却步。

        “这、这是怎么回事?那是家主大人?”

        “为什么家主大人浑身都是些血,难道是”

        “闭嘴,不许胡说!家主大人怎么可能会出事!”

        “可是,这么多血”

        这些吵嚷纷扰的杂音从四面八方无比清晰地传入五条悟的耳畔,他并没有过多理会,只一言不发地跟着信樱,一路来到了事务所中,专门用于临时简单处理应对伤患病人的医务室中,在信樱的指引下,将直哉轻轻地放在了纯白的病床上。

        “少爷——!”

        几乎是同一时间,听闻消息的真望一手抱着那郁郁葱葱、繁盛非常的折鹤兰,终于赶到了医务室中,在看到病床上已然染成了血人的直哉时,她顿时只觉眼前一黑,好似陷入深海漩涡般天旋地转,差点没能稳住身形瘫软在地。

        “这是怎么了?”真望愣怔喃喃道,一手抱着折鹤兰,一手扶着门框,满脸呆滞。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十年前,彼时在三贺日上被咒灵撞击,昏迷不醒的年幼直哉,似乎正在与眼前的血人渐渐融为一体,一样都是身负重伤、双眸紧闭,也一样都是生死不明。

        “真望姐!”见一时陷入了恍惚之中,对外界反应全无的真望,信樱双唇紧抿,眼眶泛红,握了握拳,随即毫不犹豫地从真望手中抢过了折鹤兰,颤抖着双臂将其安置在了直哉枕畔。

        在靠近直哉的那一刹那,折鹤兰的枝叶通身骤然泛起一阵阵莹绿色的淡淡光芒,叶片不断延展拉长,好似天然的绷带,轻柔地覆裹住了直哉的臂膀与胸膛,并小心避开了伤口处的位置,持续不断地为直哉输送着能量,而它另一边的叶片,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泛黄,甚至染上了如蛛网般深紫的黑纹。

        “你们看好他。”在确认折鹤兰有为直哉治疗后,五条悟一直提着的心暂且放下了些许,站起身对着一旁的信樱沉声嘱咐道,“我马上就回来。”说完,回头看了一眼直哉后,便再次消失在了原地。

        信樱见状一愣。

        眼下她的脑中一片混乱,正处于六神无主之际,五条悟有条不紊的话语无疑给了她几分安定,稍稍平复了一些她愈发急促的心跳。

        她再次回头看向真望,咬了咬下唇,走到真望身旁,牵过真望冰凉的手,双手握着,认真地看着真望的眼眸,仿若传递力量一般,强压下心中的哽咽,坚定地说道,“真望姐,家主大人他一定、一定会没事的。”

        一阵静默。

        “对,你说的没错。”大约是被信樱的某句话语触动,真望的眼眸从失神的灰暗中重新燃起了些许光彩,嗓音黯哑,“少爷他一定会没事的。”

        待五条悟带着满载医疗器具的家入硝子重新出现在事务所的医务室时,这里已经按照手术室的最低标准,焕然一新,他抱着直哉踏入医务室时滴落的血花,也被尽数擦拭干净,喷洒了医用酒精,空气中还充斥着一股淡淡的消毒药水的气味。

        真望与信樱,则各自垂头,静静守在直哉的病床两侧。

        床头的折鹤兰依旧持续不断地散发着柔和的光辉,只是,枯萎染黑的叶片,比先前变得更多了些。

        “这可真是”被匆匆带来的家入硝子,看着眼前的景象一时失语,见到病床上面色惨白的直哉,她当即也顾不上询问,大步来到直哉床边,眉头紧锁地看着他胸口的位置,将配置齐备的手术工具箱摊开放在一旁,戴上医用手套和口罩,向一旁的五条悟询问道,“子弹就在胸口?”

        “对,”五条悟应道,“当心有毒。”

        “知道了,”家入硝子点了点头,神情愈发严肃,随后双手一合,打断了真望与信樱的沉默不语,催促挥赶道,“好了,你们先出去吧,子弹的位置距离心脏太近,一点都不能马虎,我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

        知道情况轻重,纵使神色再如何不愿,真望与信樱也很快便依言动身,离开了医务室中,唯有五条悟,却仍杵在原地,好似呆愣般,看着直哉一动不动。

        “悟,”见状,硝子有些无奈地揉了揉额头,叹了口气,不由得指向门外再次催促道,“你也赶快出去。”说完,干脆直接动手将五条悟推至了门外,毫不犹豫地关上了医务室的大门。

        被赶出门外的三人,一时间彼此静默不语。

        信樱倒是有心想要询问五条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奈何五条悟此刻那副冷漠到拒人千里的脸色,叫她根本问不出口,而一旁的真望在看了一眼医务室紧闭的门后,沉默了半晌,嘱咐了一声让她继续守在这里,便转身离开,前去安抚事务所上下那些已然惊慌躁动、心有不定的众人。

        一时间,医务室门前只剩下了信樱与五条悟两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不知过去了多久,突然,信樱从眼角的余光中注意到一抹人影,只是她还未来得及反应,那抹人影便立时以迅雷之势,向着五条悟所在的方向猛地袭去。

        “嘭——”

        拳头与皮肉猛烈接触的沉闷声响,在安静的走道中突兀响起,与之一起的,还有迅疾的破空声和随之冲开的气流,甚至让信樱有些迷住了眼。

        当她再度睁开双眸时,却只见到不知何时回来的甚尔君那高大的背影,对方肌肉虬结的粗壮手臂上,满是绽起的青筋,握紧的双拳指间,还带着几处暗红的污渍,即使只是背影,信樱也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对方此时此刻那满身的煞意和迫人的低压。

        而五条悟,却靠倒在了身后的墙上,侧着头,发丝略有凌乱,露出的脸颊上,泛起了一丝青紫,嘴角处更是破皮流下一道鲜红的血痕——他竟是没有躲开,也没有用无下限术式,硬生生地以身体接下了甚尔这力道十足的一记重拳。

        信樱愣愣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有些不太能明白两人为何好端端地突然就打了起来,正想上前阻止,以防打扰到医务室中正在接受手术的直哉家主时,一只手,却忽然抚上了她的肩头,阻拦了她的动作。

        “真望姐?”信樱回头,却只见真望面沉如水地看着甚尔与五条悟的方向,不言不语。

        “五条悟,”甚尔将嗓音压得极为低沉,好似暴风雨前的宁静,却又透着几分尖锐的讽意,“说什么让我对付咒灵,呵结果到头来,你就是这么把他‘完好无损’地给带回来的?”

        “有什么话,等直哉醒了再说。”五条悟面色不改地缓缓擦去了嘴角的血渍,在他那白皙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红色印记,湛蓝的眼眸冷冷地看着甚尔,毫无情绪起伏地说道,“到时候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随时奉陪。”

        闻言,甚尔眯了眯眼,从他捏紧的拳头中,发出了一阵阵肌肉绷实的摩擦声响,仿若闷雷,将周围的空气炙烤得愈发焦灼压抑。

        就在这一触即发之时,医务室的门却倏然打开,瞬间吸引了四人的目光。

        “子弹取出来了,伤口也做了愈合处理。”面对几人犹如实质般的凝视,家入硝子不慌不忙地取下口罩,简短地说明了一下手术的结果。

        额角的细汗随之流下,硝子长长地舒了口气,继续道,“不过,他身体受中毒的影响要比我想象中的更严重,虽然那盆奇怪的兰草帮他吸走了大部分的毒素,但眼下他体内的咒力稀薄,身体素质也要比上次见面时莫名弱了很多,啧总之,暂时只能先静养一晚,观察一下具体情况。”

        几人再度陷入了沉默之中。

        五条悟则垂下了眼眸,身侧握紧的手,微微有些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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